妙法淺笑:“小施主有善緣。”
他倆從剛剛開始就在打機鋒,說禪語,說的跟密碼似的,一邊的孟回春完全聽不懂,不由得牙酸打斷他二人的對話:“好了,你們兩個早些休息吧,剛剛正好根骨,恰是需要調息的時候,不要乾站在這裡浪費光陰了。”言罷,他自己就打了個哈欠,率先走回了自己的客房之中。
雖然孟回春知道妙法和賀蘭韻之間的機鋒密語隱瞞了他很多事情,但是這個老山鬼畢竟是個君子,雖然皮了些,脾氣差了些,卻是真真正正的“你不說,我便不問”——和他相處,恰是君子之交,甘而清冽,輕鬆愉悅。
玄術宗浮空大陣遠看便十分壯觀,真的身居其中,又會覺得好像是居於群山之中,隱居之所,令人心曠神怡。
賀蘭韻聞言,自然也拜彆了妙法,和孟回春一起打坐調息去了。
是夜,星空萬裡,自是極為美妙,適合孤男寡女找個高出,喝幾口小酒、培養培養感情的時候。
修士本不需要睡眠,一些境界高深的修士則更是如此。
水月峰之中,董誠自得到公輸家所獻的天女之後,便立刻小試了一番,頓覺神清氣爽,凝滯的修為仿佛又一次流轉了起來。
隻是那女子如泥塑木偶一般,兩眼無光,他被雲中君鶴重樓給禁了足,二十年不得離開水月峰,也不得出席玄術宗的大小會議,更是不允許其他峰主前來探望他。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現在其他峰主都不知道太一玄君的情況,唯有董誠,鶴重樓因為要告誡他天女之事,才破例讓他見了尚在閉關之中,人事不知的玄君。
董誠擅陣法,卻不擅長占卜批命之事,他禁足水月峰,在和公輸家搭上線,借到公輸家的一位天女之前,他也曾經試著扶乩占卜玄君相關的事宜,可是無論怎麼占卜,都是卦象不明——不知是他學藝不精,還是和玄君相關的事宜都是這般曖昧不清的卦象。
董誠盤腿坐在床鋪上,裡頭躺著的天女隻是烏發散亂,兩眼無神的看著鸞床的頂帳。
她自從來到這裡開始,就是這般模樣,恰如公輸瀾所說,無論對她做什麼,她都不會反抗、甚至一點聲響都不會發出來。
但是她這般赤-條-條的躺在鸞床上,又讓董誠覺得自己不做些什麼,似乎不太對,便在踟躕了一會之後,撿起落在床腳的輕紗,披在了女子的身上:“可有名諱?”
那女子不理他,隻是繼續呆呆的望著紗帳,甚至都不回頭看他一眼。
董誠便扭頭,繼續消化采補所得的靈氣,待到他又一次睜開眼,卻發現女子依舊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甚至連他蓋在她身上的紗衣,也不曾動過一下。
這天女不曾修煉,不像董誠這般不需進食,公輸瀾之前曾經囑咐過他,隻要每日給她吃一些滋補的藥丸即可。
董誠從邊上的儲物袋裡取出那一青花瓷瓶的藥丸,倒出一顆:“吃了吧。”
那女子還是不動。
董誠無法,隻得胡亂將手上的滋補藥丸塞進了女子的口中。那藥丸不知道是用什麼珍奇材料丸製的,聞著極其難聞,想必味道也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董誠塞完之後,卻見那女子隻是含著藥丸,神情卻有了細微的變化。
她雖然如木塑泥偶,卻知五味五感,之所以不動、不聲,隻是因為她把這些本能的東西給壓抑了下去——吃了難吃的,聞一聞便要吐的東西,也要強忍著想吐的**咽下去、被人按在床榻上,縱使疼痛、不願,也不會推開、反抗。
反抗不了,她生下來就被教導著順從忍受。
董誠突然覺得有些反胃了。
突然,在夜色之中傳來了一聲悠遠而綿長的,獸類的長歌,那聲音就像是從鴻蒙初開之時傳來一般,令人心曠神怡。
“聽,是雲鯨的歌聲。”董誠對床榻上的天女道。
後者依然不動。
董誠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和心情到底是什麼,他隻是從儲物袋裡取出了一瓶菱花蜜——他自己其實有些見不得人的小癖好,愛吃甜,身邊總是備著一瓶菱花蜜。
隨後,便像是為了壓住胃裡那點翻騰著的感覺,自己飲了一口,又點了一滴在那人偶一般的女子唇上。
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女子,那雙失了光熾的黑珍珠一般眼睛,微微轉動了一下。
她看向了他。
這幾日來第一次,她正眼看了董誠一眼。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那天女的眼角滑落,洇在了鋪著鮫綃的軟枕上。
作者有話要說:對比之下,沈家好像……是有點良心的亞子【小聲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