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妖, 生於混沌,以靈氣為食,尤喜食人之精氣, 故為正道所不容。
夢浮生就是一個夢妖。
或者說,糾正一下, 夢浮生是一個“夢魔”。
夢妖以精氣為食, 殘害生靈而修煉,沾染著血腥氣修煉得以脫胎換骨, 修得人身人形,則晉級為“夢魔”。
而如果夢妖僅僅以天地靈氣為食, 像是普通修士那樣修煉,雖然修煉進階的速度遠比以人為食慢得多得多,但是卻能成為和“夢魔”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個形態——“夢君”。
簡單來講, 做一個通俗易懂的比喻就是:我有一個亞古獸,你可以進化成機械暴龍獸,也能進化成喪屍暴龍獸。會收獲什麼樣的結果,隻看夢妖選擇修煉的方式了。
但是夢妖這群體,因為其特殊的種族特性,幾乎很難堅持通往機械暴龍獸……不是, 是“夢君”的修煉道路, 所以, 從古至今,都是“夢魔”出世的概率更高。
人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的,“夢魔”出世次數越多,正道就越討厭夢妖,夢妖就越難有人支持它們以“夢君”為修煉目標,結果就導致更多的夢妖以成為“夢魔”為終生修煉目標, 然後就更加不被正道所容。
所謂惡性循環,莫過於此。
夢浮生這一次隨著北荒魔域兩位魔君來到天機城,隻是為了完成“夢魘大陣”,將這些正道魁首一一拉入夢中,而所謂“天魔大陣”,除了有作為陣眼的夢浮生支持夢境之外,“夢魘大陣”之中還坐鎮著另一個魔頭。
有著“幻心魔君”之稱的曲彆風,因擅長勾起他人心魔、製造幻象,所以多和夢浮生打配合開陣造副本,這次的“夢魘大陣”其實早在五十多年前,逐漸滲透入天機城的魔修就開始做準備了,五十年的時間,對於修士來說,雖然是彈指一揮,卻實在是足以做成很多事情了。
比如說,收買天機城的凡人,為他們一點點將湊成夢魘大陣的材料送入天機城中。
原本他們準備妥當,這一次必然是能趁著宗門大比,一舉拿下九宗七姓的魁首,讓整個修真界正道一下子群龍無首。
這原本是安排的極好,極為隱蔽的。
可是為什麼呢?明明這樣精心準備了五十年,明明正道除了萬年死宅公輸弦和孤高不群的逐日城明家那群走地雞,其他人都來了呀?!
連妙法那個從來不參與的老和尚都來了,他們為什麼還會搞得這麼倉促呢?!
這他媽的難道不是那邊那個死逍遙道的錯嗎?!
是的。
夢浮生這一次啟動“夢魘大陣”,其實是倉促之下的結果,他們原本是打算等到終賽,種子選手之間一對一,諸位正道魁首一一到位在旁見證——也就是他們所占算的,最適合啟動夢魘大陣,攻破天衍塔的時機——再開啟大陣的。
誰知道這個死逍遙道,因為覺得太無聊,跑去找極樂宮的宮主對線,夢浮生和曲彆風隻好在匆忙之中開啟大陣,並且召集了隱藏在天機城之中的魔修們,準備強攻天衍塔,先拿下太一玄君再說。
有一說一,逍遙道能修煉到合一境的,基本上都是一等一的精神病,就比如現在這個被按在玄君北鬥位上當陣眼的老哥。
這廝的名字是康秋水,雖然以“秋水”為名字,男身卻女名,卻是魔域僅有的兩個合一境修士——不巧,這倆都是從逍遙道入魔。
天下苦魔修,而魔修苦逍遙道。
魔修們捫心自問,平時做事就已經足夠隨心所欲,瘋批的很了,而逍遙道入魔的修士,雖然稱之為“入魔”,其本身的底子卻依然是海納百川的逍遙道。
他們做事,比魔修更加隨心所欲。
可以說,康秋水和目前正在閉關的另外一位逍遙道入魔的魔君,是瘋批食物鏈頂端的老瘋批了。
勸不了、按不住、打不過。
魔修們隻是想或安安靜靜、或轟轟烈烈得搞正道,奈何為首的兩個都是瘋批中的瘋批,瘋起來連自己人的計劃都一起打亂。
康秋水至少還會聽聽勸,另外一個……
告辭、再見、不想和他說話。
也正是康秋水這種攪屎棍一樣的性子,才會被夢浮生和曲彆風勸動,在五十年前的魔君會議上,答應成為他們夢魘大陣的兩個陣眼之一。
而此時此刻,在試圖打破天衍塔結界的魔修們也不好受,他們一邊把做事毫無章法的康秋水在心裡罵個狗血淋頭,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一邊試圖破解天衍塔的陣法。
然而天衍塔上的陣法,哪怕是合一期,也很難以蠻力打破,哪怕是魔域以擅長奇門術數知名的修士,自稱為“千秋生”的李淳也隻能乾瞪著卻毫無辦法。他捧著他的算盤,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這……這……”
“千秋生,你找到天衍塔的陣眼沒有啊?”魔修之中有人催促道。
“再等等,再等等——”李淳的汗淌得和水月峰的瀑布一般,擦也擦不乾淨。
也有脾氣暴躁,不願意等待的怒道:“不如我等直接將這玄術宗浮空大陣拆了,將這天衍塔直接拉去北荒便是!”
“你懂個屁!”李淳久久不能尋到破解天衍塔陣法的方法,自知無論是夢浮生,還是曲彆風都不是好惹的。
更不要說康秋水那個瘋批了。
說到這個,他現在這麼狼狽又被動,難道不是康秋水那個瘋批胡作非為,對他們的計劃絲毫不管不顧的結果嗎!
玄術宗浮空大陣要是能說拆就拆,他們何必辛苦部署五十年。
又有兩個魔修見李淳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便有些看不起這靠占卜玄數起家的術修:“怕他怎的?讓俺們兄弟來。”
李淳尚未來得及出言阻止,便見他二人取出本命法器,跳將上去。也不知這是什麼法器,竟然將二人的周身包裹的如同銅牆鐵壁一般,二人速度也快,仿佛兩柄攻城錘一般,瞅著那就是衝著強拆去的。
然而二人剛衝到天衍塔下那層似有若無,仿佛吹彈可破的靈氣薄膜之下,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軟手攫住了一般,再也不能前進分毫。
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屬於天衍塔的高濃度靈氣像是滾滾而來的潮水衝入大壩之中唯一的那一點縫隙之中,將二人的身體包括護身的法器都撐得滾圓,仿佛兩隻被吹脹了的人皮氣球。隨著一聲巨響,二人在須臾之間,就被這源源不斷的,高濃度的靈氣直接撐爆。
一個被撐炸了的胃袋“啪”得糊了李淳一臉。
李淳:……
他抹掉了臉上的穢物,扭頭看向其他魔修:“還有人想不聽老朽的調遣,強攻天衍塔嗎?”
魔修們:……不敢不敢,您老繼續推算吧。
隨著時光一點點的流失,夜色終於徹底將玄術宗浮空大陣籠罩在了其中。
沈聞蹲在水裡都快被泡發了,但是她極有耐心,終於在一絲光亮都不見之後,慢慢從水底爬了出來,現在若是有人撞上她,恐怕直接會以為自己撞到了水鬼。
玄術宗浮空大陣情況特殊,沈聞並不敢動用自己的靈力,所以隻好冒進了茂密的灌木叢之中,以匍匐的姿勢前進,她之前在來參加宗門大比的路上曾經有機會從下往上一睹玄術宗浮空大陣的壯觀真容,現在倚靠著超人的記憶裡和方位判斷能力,她到是基本上規劃好了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線。
一般來說,應該先救出一個玄術宗本宗的弟子,最好是金丹以上的級彆,再由從這人口中套出的信息來部署下一步的戰略。不過現在並不需要了,因為在一片漆黑,寂靜異常的玄術宗之中,卻有一處極為顯眼,燈火通明也就算了,還時不時閃過各種電光火石的特效,想必不是玄術宗的人在反抗,就是玄術宗已經被攻陷,對方正在試圖從主峰那邊弄到什麼東西,或者乾脆拆了這正道第一宗的山頭。
九宗七姓的魁首們一個個都至少在合一境,分開看守他們不但消耗兵力,還容易給對方反撲的機會,所以魔修們應該把他們集中在一個地方看管。
原著中曾經提過一嘴玄術宗的地牢,但是沈聞並不覺得對方會選擇把這些正道魁首關進這種地方。
第一,地牢這種地方,還是玄術宗的人自己更清楚有什麼貓膩。
第二,地牢視野並不開闊,並不方便將被關押的人的小動作儘收眼底,簡單來講,就是給他們一人一個狗籠子,關在玄術宗正殿之上都比關在地牢保險。
所以,沈聞推斷九宗七姓的正道魁首們應該被集中在正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