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少女雖然被封住了氣海, 但是對著自己的姐姐的時候,卻依然一點示弱也不肯,“我不喜歡哥舒鷹, 我不會嫁給他的。”
“這是西域六國之間的聯姻,”娜寧剝開手裡的石榴,晶瑩剔透的石榴籽就像是瑪瑙一樣在夜明珠下閃閃發亮,“和你喜不喜歡哥舒國主沒有關係。”她捏起一顆石榴籽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又輕輕一掰, 那石榴籽便咕嚕嚕得滾進了一邊的水晶盤裡。
“你那麼想聯姻, 你自己嫁過去好了!”娜迦咬著嘴唇扭頭, 閉上了眼睛。
娜寧的眼神晦暗了一下, 笑道:“今年雨水足, 這石榴又紅又甜, 你嘗一顆吧。”
娜迦隻是咬緊了下唇,她氣海受製,周身動彈不得。
娜寧倒也不生氣, 她隻是抬手攏了一下發髻, 道:“你也是金丹修為, 我西域四十六國在九宗之中, 原本是處在弱勢的, 要和那些占有最好靈脈的宗門爭一席之地, 我們就得像這石榴一樣, 緊緊的抱成一團。”
“那是你們的事。”娜迦道。
“怎麼說的好像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呢?”娜寧苦笑了一下, 站起來伸手捏住了妹妹的下巴,娜迦想要扭頭,卻被娜寧手下一用力,逼著她直視自己, “你的修為,你從小到大修習的功法,練習的刀法,堆在你身上增加修為的丹藥,哪一樣不是西域六國抱團得來的資源?你輕飄飄一句‘不管你的事’,就要逃避作為渠樂國公主的義務嗎?”
娜迦顫抖了一下,用身上僅有的力氣捏緊了手,指甲深深嵌進了掌心。
娜寧站了起來:“在哥舒國主前來迎親之前,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這裡。”這麼說著,她站起來想要從這籠子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地方走出去。
“什麼義務。”
當娜寧走到新娘房門口的時候,卻聽到娜迦用降到冰點的聲音道。
“隻不過是你當初沒有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所以連我也不許得到幸福罷了。”
娜寧扶住了邊上的門框,聲調如常:“好好待在這裡,不要到處走動,不然我隻能給你送個狐狸皮當陪嫁了。”言罷,便跨出了門檻,對著左右兩側的女侍衛道,“好好看著娜迦公主,不可讓她再跑了。”
兩個女侍衛深深俯下身,直到娜寧女王走遠了才敢站直了身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將目光落在了被娜寧捏變形了的門框上,然後都猛地打了個寒戰。
隨著新娘蝸室的門被關上,傳來落鎖的聲音,娜迦緊繃的精神終於如同弦一樣,“嘣”得一聲迎來了極限。
蝸室裡傳出了嚎啕痛哭的聲音。
距離樓蘭國主哥舒鷹的迎親隊伍到達樓蘭,還有七個日夜。
一商隊駱駝行走在大漠的月色之下,正打算趁著風沙到來之前,循著夜星在前頭避風的夜哨裡暫且修正一下。
這樣的商隊在西域極為常見,隸屬於西域四十六國王室商會,一般都會高價雇傭一隊四到五個修士護衛商隊,以防魔修打劫商隊。
看上去像是商隊小老板的青年人有著大漠人常見的小麥膚色,將一頭銀發懶懶散散的包裹在防沙用的頭巾裡,卻包不嚴實,從鬢角處溜出了一縷。他周身穿著藍色的中州絲綢長袍,腰間鑲嵌著寶石的佩刀比起拿來當武器,可能更像是身份的象征。
當然,如果真的遇到魔修打劫,那可能就是用來告訴對方:我是隻大胖小肥羊,快來抓我。
青年麻利地跳下駱駝,走進夜哨,卻發現這夜哨雖然已經荒廢多時,卻還是有來自中州的人先一步在此歇息了。
至於為什麼看出是中州人,大概是因為對方的手骨架比起西域人來說太纖細柔軟,像是一朵盛放在峭壁上的蘭花一樣,纖長又脆弱。
火光映在夜哨的岩石牆壁上,照得少女臉上的麵具明明暗暗,火上的鐵鍋正在咕嚕咕嚕的冒出熬煮什麼東西的聲音。
青年商人抽了抽鼻子,一股辛辣的香味直往他的鼻子裡鑽,弄得他閉著眼睛打了兩個噴嚏。
“少主。”聽到青年打噴嚏的時候,身邊的幾個侍從連忙向前一步,隻有周圍幾個被雇傭來保衛的修士不曾發一言,冷眼睨著那個用長柄鐵勺翻攪果子的少女。
她無疑是個修士,臉上卻戴著一個簡易的麵具。
這事,外頭傳來一聲喧囂的呼喊:“阿聞,你太過分了啊,讓我去撿曬乾的駱駝糞,我也就算了,求心小師父沒必要吧……”從夜哨另外一邊走進來一個風塵仆仆的少年,懷裡兜著不少乾巴巴的,泥塊一樣的東西,身邊還牽著一隻西域灰狐。
和他一起擠進來的還有一個同樣用臟麻布袋兜著曬乾了的駱駝糞,看上去似乎眼神有些不便的年輕僧人。
這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修士。
西域四十六國尊佛修,那青年商人連忙對著求心雙手合十:“見過小師父,敢問寶刹?”
求心放下手裡的臟麻袋回禮道:“小僧自大悲寺而來。”
沈聞抬頭道:“求心不勞不食的,讓他幫你撿點東西他才肯吃飯。”
求心笑道:“便是這個道理。”他原本就是個溫和的人,笑起來就格外的暖,到是讓大漠入夜的寒意都像是消退了幾分一般。
賀蘭韻:……
媽的怎麼回事,他怎麼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玩意塞了一嘴?
沈聞到不在乎,伸手招呼門口的青年道:“既然來了,一起來喝一碗胡辣湯?我們這有小師父,隻有素配菜哈。香菜也沒有的。”
求心在沈聞邊上盤腿坐下,雙手從她手上恭敬接過橡木碗,小口小口嘬飲起翻湧出香辣氣息的湯品來。
沈聞又給賀蘭韻勻了一碗,最後將碗放在一臉“冷漠jg”的西域沙狐麵前——這大約是剛抓的靈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