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樂王庭之中巡視的守衛對於沈聞來說基本上就是個擺設。而她在分析渠樂王庭的構造圖之後,很快就找到了地下暗流的入口處,這個王庭應該是根據某個以前留下的遺址進行改造之後,才完成了“鎮靈鎖”的格局。
她要找的入口處在一處不被重視的廢棄地下室,這裡很多年以前就因為渠樂王庭儲藏仙酒的地下室空間不夠而被打通,又被酒窖占去了一大部分空間,唯有入口暗格這一塊小地方因為小,放什麼都放不下而被放棄了。
她繞著地圖指示的地方轉了兩圈,利用數術推演了三次之後,才基本上確定了位置——這種大晚上的,基本上也沒有人會分散注意力在這種誰也不放在心上的地方。
廢棄地下室的光線很暗,沈聞憑借著優秀的聽音變位能力,聽到有人往這邊過來了,連忙將自己手上的熒光石放進了儲物袋裡,整個人往堆積如山的酒壇子後麵一躲,隨手順了一小壇子仙酒抱在懷裡。
她躲在最陰暗的地方,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來到酒窖的人腳步很輕,似乎在尋找什麼。
那人走了兩圈尋不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腳步略微一頓,向著沈聞躲藏的地方走去。
人在黑暗之中,聽覺會越發的靈敏,以至於沈聞在對方的腳步聲步步逼近的時候,下意識的咬緊了自己的下唇。
三步。
兩步。
……
“夜深人靜,施主為何在此?”
酒窖外頭傳來一個沈聞一聽就非常耳熟的聲音,她甚至覺得這聲音好像比步步逼近的陌生人的腳步聲更加要命一些。
那腳步聲的主人明顯是愣住了,沒有想到從不參與西域四十六國事務的吉祥物,又有潔癖的大尊者會親臨這種陰暗的小地方——不過有一說一,這個廢棄地下室作為渠樂王庭酒窖的一部分,倒也算是乾燥清爽。
後者發出一聲輕笑:“大晚上的睡不著,來偷杯酒喝。”
這聲音對於沈聞來說倒也是熟人。
正是那個樓蘭行商“霍吉”,雖然沈聞覺得這多半不是他的真名,但是此刻他出現在渠樂王庭之中,可見此人和樓蘭王室的關係也是匪淺。
像是看大尊者一臉不信他的模樣,霍吉捋了一把自己的劉海,笑道:“大尊者明鑒,我從樓蘭到渠樂辦要事,平時最好這穿腸物,愣是一口沒敢碰,現在我都到渠樂了,可是兄長又怕我喝多了誤事,一壺酒沒給我帶,我又不喜歡凡釀,隻好來偷靈酒過過癮……”
“霍吉”說的實在是懇切。
兩人似乎也是早已相識,而且鳩摩晦深知此人性情,沈聞聽他道:“飲酒、偷竊,皆為惡因,施主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大尊者說的極是。”霍吉笑道。
隻是這笑裡,似乎還摻雜著一些皮笑肉不笑,牙癢癢的味道在裡麵。
沈聞並不覺得霍吉發現了自己,或者是追著自己來到這裡的,他應該是為了找彆的東西才會出現在地窖,畢竟他要真的來偷酒,他就該直奔酒壇子,而不是在酒窖裡晃了一圈又一圈。
至於他來找什麼,沈聞姑且存疑。
至於鳩摩晦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沈聞就不得而知了。
——話說霍吉這個小色批找的脫身理由都和自己一樣啊?
沈聞的眉頭糾成了一團。
她聽到霍吉在對大尊者行了一禮之後,就快步離開了酒窖,而另一人卻遲遲沒有動。
沈聞:……
好的,他不是來抓霍吉的,他是來抓自己的。
關鍵麻煩在於這個人知道自己救了胡忠,立場又是站在渠樂王室這邊的,彆說幫忙了,這人要是認出了自己來,怕不是要把自己五花大綁丟進渠樂的關押修士的大牢裡鎖著。
“還不出來。”鳩摩晦道。
沈聞咋舌,摘下了麵具,擦亮了火折子。
“大尊者好雅興,還來管小散修偷些靈酒養氣海的閒事?”她抱著小酒壇子從角落裡轉出來,一步一步踱到了靠近通往地下暗流的暗門處。
這地下室陰暗,唯一的火光又在沈聞的手上,鳩摩晦的站姿到是極為筆挺,硬生生像是一株挺立的紅蓮。
他金眸微動,目光落在了沈聞的身上。
沈聞把手上的小酒壇子放在地上,笑嘻嘻道:“哎呀啊呀,我就是饞渠樂的仙酒,想試一試,畢竟我這樣的小散修也沒有機會上宴席去嘗不是嗎?”
鳩摩晦依然一言不發地看著沈聞。
那雙金色的眸子裡,雖然倒映著沈聞的絕色皮囊,卻似乎又像是目空一切一樣。
“你不應該在這裡的。”半晌,他才道。
“大尊者真是說笑了,那會大尊者不是說還要來找我麼,怎麼現在反倒是一副拒之千裡的模樣了?酒我也還了,大尊者可否放我一條生路?”沈聞背過手,臉上依然掛著那種仿佛賣萌一樣的笑容。
鳩摩晦又不開口了,似乎是看麵前這個女修修為比自己低下,對自己並沒有威脅的樣子,他隻是跟一堵牆一樣堵在出口處,一句話也不說。
沈聞:……
說真的,她挺討厭這種一句話也不說的悶葫蘆,悶葫蘆不說話,都不知道他們那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鳩摩晦並不是不想開口,他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畢竟作為一個修行多年的羅漢道尊者,即使對方非人種,要他對一個十五六歲,身姿嫋娜,容顏絕色的少女說:“我在我的心境之中的修行場,拿你當天魔女捏魔像來引誘我,卻發現終究不太對,所以我還是需要你親身試法助我修行。”
這恐怕他還沒有這麼厚的臉皮。
沈聞當然不會給他時間糾結。
就在鳩摩晦沉默的時候,他的赤足突然敏感的感受到了一股從腳底傳來的涼意。
待他低下頭,卻發現腳下早已蜿蜒開一片纖細冰晶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