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聞拿劍指著這個身著灰暗服裝,看上去有些邋邋遢遢的年輕人,忽略掉他微微駝起的背,目測他的身高應該在一米八五左右,手腳硬朗、爆發力強,絲毫不像是土戈城內那些缺衣少食的平民之流。
看到對方似乎有回頭的傾向,沈聞將劍鋒微微向前送了一點,挑破了他後勁的皮膚,細小的血流滲出順著青年的後脖頸蜿蜒而下:“彆回頭,蹲下去,兩隻手舉起來抱住後腦勺,”她用來指著青年脖子的寶劍並非是無名,而是另外一把品質一般的靈鐵劍,“快點。”
青年似乎還想還嘴,沈聞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彎裡,逼著他跪了下去。
這樣一來,兩人的位置就從對沈聞不利的舉劍姿,變成了更加方便她動手的持劍式。
青年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對著她沒有優勢,乖乖跪在地上按照沈聞的要求抱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沈聞並不是那種因為製住了對方就放鬆的人,雖然自己的利劍指著他的脖子,覆蓋著自己靈氣的靈鐵劍可以輕易的把他的頸椎當豆腐切了,她還是很謹慎的將一個陣法埋入了自己腳下差不多半尺深的地方。
這樣一來,不管是誰踏入這個陣法之中,她都會有感應,至於鳩摩晦和求心的腳步聲,二人踏入陣法應該會出現的頻率,她則再熟悉不過。
“名字。”沈聞問道。
青年身軀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他原本以為對方會直接詢問自己為什麼要跟著他們,卻沒想她開口第一個問題居然是自己的名字。
“快點。”見對方有些猶豫,沈聞則拿出了自己上輩子的做派,兜頭拍了他一巴掌。
用專業點的話來說,這巴掌把人腦袋瓜拍得“嗡嗡”得。
青年的猶豫是有原因的,沈聞這一巴掌下來,把他腦殼都快拍碎了,連忙抱著頭滾在地上:“二狗,我叫二狗,我就是看仙子和大師們出手闊綽,又是義診又是送藥的,就想跟著你們看看能不能撿點漏財……”
“你以為我們人民警察會相信你的鬼話嗎?”沈聞麵無表情,收回靈鐵劍。
她伸手拍他後腦勺那一下帶了點靈氣,想要試探一下他的靈府和氣海,卻發現這個青年根本沒有氣海。
也就是說,他是個凡人。
青年見她收回寶劍不再指著自己的要害,連忙想要一個平沙落雁式轉過來,卻被沈聞又一巴掌拍回去:“轉什麼轉,叫你轉了麼?蹲回去。”
姑且就暫時稱呼這位膽大包天的尾隨青年為“二狗”吧,這第二巴掌抽得二狗抱著後腦勺又蜷了回去。
沈聞一行——或者說,賀蘭韻一行在土戈城做的事情,種種對凡人較為親善的態度,確實會招來一些較為膽大凡人的好奇。
西域雖然總體氣氛來說算是尊佛,卻也不是人人都尊敬僧人的,隻是這樣的人修士較多,凡人反而少,若是能找出那麼幾個不信輪回,不信天命的凡人,沈聞就要忍不住問問他天王蓋地虎了。
眼前這個聽聲音大約隻有二十餘歲的小夥子,確實是個凡人。
“年齡?”沈聞又問。
陣法裡有兩個人進入的波動,沈聞知道這是去而複返的求心和鳩摩晦,也就沒有多管。
二狗蜷在地上,還是抱著頭,這次卻老老實實回答道:“二十一。”
這倒是和沈聞的判斷差不多。
“你有幾根手指?”
這問題更奇怪了,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自稱為“二狗”的年輕人迅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十根。”
“腳趾呢?”
“十、十根。”
“家裡還有親屬嗎?”
這個問題引起了二狗的警覺。
這個女修為什麼要這麼問?她問這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對於青年來說,這個時候最正常的問法應該是“你還有什麼同伴”才附和人之常情。
“小、小的孑然一身,並沒有什麼親屬。”二狗小心翼翼道。
這回答卻讓沈聞皺了眉頭。
她讓對方蜷在地上並不是沒有道理的,此刻他們腳下有個三尺見方的陣法正位於沈聞腳下,陣法之內,一呼一吸,每一下心跳,都在沈聞的掌握之中。
簡單來講,這個陣法就像是一個方便的測謊機一樣。
青年的名字並不叫二狗,就跟他有十根手指那麼顯而易見。
但是沈聞並不想計較他的真名,讓她感到困惑的是二狗對自己剛剛問題的回答。
他遲疑,說明他對這個問題有所保留。
但是他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跳的頻率卻和回答自己是“十根手指”一樣。
他確實孑然一身。
但是沈聞之前已經鋪墊過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一般人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會迅速,並且因為大腦形成的慣性而下意識的作出正確答案,而不是猶豫一番之後再作答。
所以,他的猶豫來自彆的方麵。
是沈聞的詢問方式太過奇葩,不符合他的心理預期造成的。
這就……非常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