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2 / 2)

聞人酌咬緊牙關,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做夢!”

他掌中魔火翻湧,森白的骨刃直朝對方刺出,而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威壓突然釋放出來,來自煉虛境的境界壓製驟然籠罩在他身上,他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眼前一道寒光閃過,隨即手臂一涼。

裴千鶴飄然躲過了他的攻擊,霽雪劍信手一劃,鋒利的劍刃輕易地割開了對方的魔體,直接斬斷了他握刀的手臂。

用神鳥之血鑄成的劍,是一切魔族的克星,再堅韌的魔體也經受不住這劍輕輕一劃。

聞人酌一聲悶哼,硬生生忍住沒叫,劇痛之下他後退一步,傷口處傳來冰冷的寒意,似乎要將他的骨頭凍結,順著這股寒意一並漫上來的,還有難以言喻的恐懼感,他好像要被抽走全身血液,被扼住咽喉,不能呼喊,無法求救。

這就是……尊上當年的感覺嗎?

“讓離惑來見我,”裴千鶴冷漠地注視著他,霽雪劍上鮮血自然滴落,又變得一塵不染,“在我手裡,你撐不過三招。”

聞人酌低低地喘息著,他固執地站在原地,任憑鮮血染紅了雪野,也不肯退讓半分:“你……不配見尊上。”

裴千鶴眼神一凜,就要再次出劍,那條一直縮在聞人酌身後瑟瑟發抖的狼卻突然衝了出來,它發出一聲淒厲的狼嚎,猛地向裴千鶴撲去。

聞人酌大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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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

何醉驟然從睡夢中驚醒。

他剛坐起來,就見楚厭站在自己麵前,滿臉焦急地說:“聞人酌跟裴千鶴打起來了!”

“……彆慌,”何醉定了定神,迅速披好狐裘站起身,“我們身份暴露了嗎?在什麼地方?”

“尊上跟我來!”

“等等,”何醉忽然想起什麼,他掏出之前沉萬春給的那瓶安胎丸,猶豫了一下,還是倒出一顆塞進嘴裡,“走。”

兩人迅速趕到主峰後山,聞人酌還在和裴千鶴僵持。

他不肯退讓,裴千鶴卻也沒有殺他,但他滿身傷痕,右臂已斷,丟掉的武器都沒能撿回來,證明這場戰鬥即便打起來了,也是一場單方麵的虐殺。

而那條替他擋了一擊的狼比他更慘,魔狼四條腿被裴千鶴一劍斬斷,倒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了,灰白的毛被鮮血染紅,看上去奄奄一息。

這條慫到永遠躲在主人身後的狼,竟也會在這種時候出來護主。

何醉視線從他們身上掠過,經過聞人酌身邊時,在他驚恐的目光中輕輕按了一把他的肩頭,低聲道:“速去療傷,離遠一點。”

聞人酌開口想說什麼,卻被他用眼神製止,他狠狠一咬牙,眼眶通紅,極不甘心地退到一邊。

“你終於來了,”裴千鶴語氣仍是平靜的,手中霽雪劍滴血不染,像是從未出過劍一般,“晴霄派的流言,是你們弄出來的,對吧?魘擅長蠱惑人心,本座竟不察,放你們偷偷溜進了門派。”

突然被點名的楚厭一個哆嗦,連忙扶著聞人酌退到遠處。

“千年不見,你長進了,”裴千鶴繼續平靜而緩慢地說著,好像這等劍拔弩張的場麵不過是一場閒聊,“派內皆傳本座把離書當成離惑的替身,卻不料離書就是離惑本人,你故意接近我,故意露出和離惑相似的特征來迷惑我,讓我對你心生好感,就是為了報複我,對嗎?”

“仙尊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呢?”何醉笑了起來,“一彆千年,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道貌岸然——我的好師尊。”

這“師尊”二字讓裴千鶴驟然瞳孔收縮,他握劍的手微微一抖,呼吸竟凝滯了一瞬,語氣終於不那麼平靜了:“你還肯喚我一聲師尊。”

“為何不肯?”何醉唇邊笑意不減,“這把用你徒弟的血淬煉而成的霽雪劍,師尊用得可還順手?”

“本座……”

“自然是順手的,”何醉不等他答,自顧自地接了下去,“師尊還要拿著這把劍除魔衛道,還要用這把劍殺死離惑魔尊,以及他的護法,還修真界海清河晏——師尊說對嗎?”

“……本座沒想殺你!”裴千鶴音調陡然抬高,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當年之事,確是本座有愧於你,可本座……本座自你離去之後一直在後悔,你記恨我,我這一千年來,過得也並不好。”

他走到何醉跟前,伸手試圖觸碰他:“本座可以補償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們此番來晴霄派做的這些事,我也可以什麼都不追究,隻要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還是師徒,你想成為離書,還是想成為離惑,本座都依你,可好?”

“什麼都可以?”何醉微微往旁邊一躲,避開了他的觸碰,“我想要晴霄派就此覆滅,你答應嗎?”

裴千鶴忽然便抿住了唇。

“我想要你放棄合道飛升,自廢修為,你答應嗎?”

裴千鶴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你不會答應,”何醉絲毫也不意外他的反應,“讓我猜猜你想挽回我的目的,你正在用我的血做什麼嘗試,你想要改變那兩頭魔獸的血脈?好得到更多的神鳥之血,煉製更多的……”

“不是!”裴千鶴突然打斷了他,“你誤會了,我確實想改變它們的血脈不假,如果真的能將它們成功轉化,那麼就不會再有人需要你的血,不會再有人想用你的血煉劍,不會再有人想借你的血脈修煉魔功,也不會再有人要取你的血為自己重塑身體——隻有天下出現無數份神鳥血脈,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能做到嗎?”何醉平靜地注視著他,“若真有這麼容易,神鳥一族就不會隻剩我一人。強行轉化魔的血脈會帶來什麼?輕則神誌混亂,重則斃命,你已經消耗了多少隻魔獸,有多少無辜的魔為你這異想天開的嘗試付出生命,你又有考慮過它們嗎?”

“那不過幾隻魔獸!”

“幾隻魔獸……”何醉笑了起來,“好吧,我也不難為你,我不要晴霄派付出什麼代價,也不用你自廢修為,我隻有一個條件——隻要你現在親自折斷你手裡這把霽雪劍,我們就恩怨兩清,你肯答應嗎?”

裴千鶴張了張嘴,他眼裡含著極深的痛苦,似乎已瀕臨絕望:“本座……可以向全修真界為你正名,當年不是你想要弑師,是我取了你的血,離惑魔尊是清白的,是我向所有人撒了這個彌天大謊,一切都是因我……”

“折斷霽雪劍,”何醉打斷他,他臉上已無半分笑意,平靜到近乎絕情,“你是劍修,劍是你的命,如果你敢在這裡折斷了你的命,我便信你——有悔過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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