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開燈(1 / 2)

林暮冬皺了下眉。

他是柴國軒一手帶出來的,對這位老師各方麵都很尊重,但一直不太能接受柴國軒這種連人家幾點睡覺都要管的操心法。

偏偏柴國軒覺得這件事挺應當。

柴國軒覺得這是鍛煉林暮冬的好機會,還在催促他:“快去,明天給你批一天假不帶訓練,想瞄準就瞄準,想練槍就練槍……”

林暮冬瞳底微微動了下。

林暮冬轉回身,下了樓梯。

這樁宿舍樓已經有些年頭了,當初建的時候不大嚴謹,每層台階的高度都要細微地差出不起眼的幾公分。走的時候稍不小心,就可能毫無防備地踩空一次。

柴國軒年紀大了,看著林暮冬這樣看都不看就往下邁的架勢就緊張,提心吊膽看著他走下那幾階樓梯,在門前站定。

樓道裡的燈是聲控的,這會兒已經滅了,隻有拐角小窗裡的月色落下來,襯得門縫裡的燈光尤為明顯。

林暮冬站在門口,半晌沒動彈。

不論出於什麼動機,半夜去敲彆人的門讓彆人好好睡覺,看起來都實在太奇怪了。

林暮冬畢竟還是個思維足夠冷靜清晰的年輕人,雖然被柴國軒開出的條件誘惑下來,現在卻依然覺得這種行為並不合適。

林暮冬繃了下唇角,理智回籠,轉身要上樓。

柴國軒忽然加價:“訓練館的鑰匙給你,準你練到十一點。”

林暮冬:“……”

柴國軒目光灼灼,鼓勵地注視著他。

年輕人總是需要鼓勵的。

柴國軒幾乎是看著這群教練員長大,一群半大孩子十來歲二十來歲的年紀就離家訓練,身邊沒人管教沒人照顧,柴國軒又當爹又當媽,從過敏忌口操心到興趣愛好,並不認為這些小崽子退役之後就可以不讓自己管了。

上次的意外發生後,林暮冬原本就寡言的性格越發封閉,和人打的交道也越來越少。柴國軒寧可把彆的事放在一邊,也要保證他和其他人的正常交流。

敲門就是個很正常的交流。

從十幾歲入隊起就被柴國軒照顧有加,看著授業恩師眼裡藏著的無聲擔憂,林暮冬閉了閉眼睛,終於艱難按下自己的理智。

林暮冬吸了口氣,抬起左手,極緩極慢地在門上叩了兩下。

林暮冬:“關燈,睡覺。”

他的聲音偏低沉,因為實在覺得這件事莫名其妙,開口時難免有些不情願,語氣裡的冷淡卻也仿佛被衝淡不少。

不像是訓斥,反倒在夜色的蠱惑下,透出些極具欺騙性的難得溫和。

……

下一秒,門內忽然傳來什麼東西打翻的慌亂響聲。

短促的驚呼剛冒出來就又被憋住,格外軟糯的嗓音帶著尤其明顯受驚過度的哭腔,從門縫裡顫巍巍鑽出來:“哦……”

林暮冬:“……”

柴國軒:“……”

腳步聲挪一步停三步地蹭到門口,門縫裡透出的燈光跟著滅了。

屋裡的人明顯嚇壞了,怎麼都不敢開門,細細的抽噎聲一半憋在嗓子裡:“不寫——”

小姑娘哭得有點兒喘不上來氣,斷斷續續地商量:“不寫檢查……行嗎……”

林暮冬閉了下眼睛,扔下把自己關愛教導撫育大的授業恩師,轉身上了樓。

*

第二天,葉枝沒敢去訓練館。

隻是做了個噩夢,醒來就要聽見噩夢本人在門外敲門,這種恐懼實在絲毫不亞於睡覺夢見考試,一睜眼發現自己居然確實在考試。

葉枝正在艱難地、一點點地努力,嘗試著克服半夜有人敲門催自己睡覺的心理陰影。

偏偏手|槍隊的訓練館就在隊醫辦公室的樓下。

如果把那一整棟建築都按照功能分區,更準確的說法,大概是隊醫辦公室就在手|槍隊所屬的二樓。

葉枝每天聽著樓下傳來的清脆槍聲,都覺得林暮冬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上來,可能會趁她趴在桌上午睡的時候來敲她的門,或者是在她偷偷喝牛奶的時候趴她的窗戶,嚴厲地對她要求:開燈,工作。

那天晚上陰差陽錯敲的一回門,順利把林暮冬在葉枝心裡的陰影升級成了學生時代的教導主任。

連著幾天,葉枝都不敢輕易出門,尤其謹慎地遠離了最可能出現敵情的訓練館和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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