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場(1 / 2)

入隊以來, 林暮冬第一次睡了一整個上午。

他做了個很長的夢, 夢裡他再一次經曆所有的幻象,他依然在仿佛看不到邊的漫長黑暗裡跋涉, 眼前卻始終亮著堅定溫韌的光。

他跌進出口, 在光芒的包裹裡醒來。

天已經很亮了, 日光傾落,他依然和衣睡在床上。

才挪了下肩膀, 懷裡的柔軟溫暖就跟著輕輕動了動,小腦袋從臂間鑽出來, 眉眼彎彎地望著他。

林暮冬落下視線, 眼廓柔和,抬起隻手撫上小姑娘的臉頰。

力道很輕,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 小心摩挲著,指腹一點點劃過眼尾。

葉枝主動抬起手,覆在了他撫著自己的那隻手上。

她一早就醒了, 因為結束催眠的過程太溫柔,也沒覺得有任何不適。因為林暮冬一直沒有醒,所以也就一直乖乖待在他懷裡,隻摸出手機給柴教練發了條請假的短信,又簡單解釋了昨晚的情況。

林暮冬這些天都太累了,她想讓他好好睡一覺,卻也沒想到他一躺就躺到了現在。

他睡得安靜,一動不動, 連呼吸都幾乎沒有聲音。

雖然知道他隻不過是太累了,葉枝卻依然忍不住,隔一會兒就要把腦袋貼在他胸口聽一聽。

現在見到他好好地醒過來,小姑娘就徹底放了心,眼睛高高興興地彎起來,握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腦袋上,一本正經地揉了兩下。

林暮冬摸摸她的頭發,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瞳底一點點浮起澄淨笑影。

葉枝眨眨眼睛,微翹的睫毛也跟著忽閃兩下,眸子亮了亮,撲進他的懷裡:“林教練!”

林暮冬這一覺睡得太久,她醒了好一會兒了,這時候已經挺精神,在他懷裡仰著頭,有點猶豫。

她有一點兒想問問他還難不難過。

昨晚催眠時的記憶已經淡去得差不多了,葉枝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在他肩頭蹭了蹭,唇瓣沒等張開,已經被溫柔的吻輕輕覆落下來。

林暮冬像是知道了她的念頭,唇角揚起溫和弧度,輕輕親了小姑娘一下:“我很好。”

他低頭,摸摸她的頭發:“今天不用比賽?”

“我和柴隊請了假,拜托了德國隊的隊醫幫忙。”

葉枝趴在他懷裡,見到他重新露出笑意,就忍不住也跟著翹起嘴角,扒著他神神秘秘地小聲說話:“我們一起賴床,可以賴一整天,我們偷偷的,不告訴柴隊……”

林暮冬很配合地側過耳朵,耐心聽著她說,輕輕收了收手臂:“寶寶好厲害。”

小姑娘臉上立刻泛起點兒淡淡的紅,清亮的笑影在眸子裡藏不住了,眼睫一撲扇,就簇簇落下來。

林暮冬迎著她的眸光,接住那些清澈明亮的光影,眉峰漸漸柔和,收攬手臂。

他們一起在床上,一起偷偷地賴床,懶洋洋地躺倒現在。他睜開眼就能看到她,眉眼彎彎地朝他笑。

他的小姑娘不知道。

這曾經是他做過最好的夢。

-

昨晚的情況太過特殊,兩個人好不容易起了床,簡單衝了個澡,又換了套衣服才出門。

一出房間,就被牢牢紮在門外的老領隊堵了個正著。

“到底怎麼回事?”

今天沒有氣手|槍的比賽,劉嫻也沒跟著去賽場,好不容易熬到那扇門打開,連忙快步過去:“找到辦法了?趕緊過來,柴隊一宿沒睡著,還不準我們敲你的門,血壓都快高了……”

柴國軒收到那條消息,幾乎就要忍不住衝上來找林暮冬,又擔心是自己領會錯了意思,和劉嫻患得患失了一整夜,誰都沒能闔眼。

早上葉枝先醒了,給他發了消息,柴國軒才終於隱約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

兩個人都心焦得不行,既急著問清楚,又怕打攪他休息擾他的神,索性從一早就蹲在門外守著,直到現在才好不容易抓著了人。

林暮冬看向柴國軒,微微低頭:“柴隊,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趕緊過來,快點說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柴國軒一把扯著他,急匆匆就往套間裡走:“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狀態能調整回來?我這幾天帶著你練,你也不用有壓力,這次隻要前五都有入場券,進你原來那批對手也大都沒參加,就是580的水平……”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這些話不知道反複想了多少次,一開口就刹不住,被劉嫻扯了兩次才意識到酒店裡還有彆國的隊伍,堪堪把話音降了下來。

老領隊憋了一宿,即使壓著話音,眼睛也依然精光發亮:“趕緊說說,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先說了不準勉強,那是六十發子彈,你能上就上,不能上絕對不準逞強……”

林暮冬被拉進房間,按著坐在沙發上,看著柴國軒眼裡壓不住的興奮狂喜,胸口無聲燙了下。

他抬起頭,緩聲開口:“柴隊——”

“謝謝我對不起讓我擔心了這種話就先彆說了,浪費時間。”

柴國軒當了十來年領隊,經驗比這群年輕人豐富得多,當即掐斷了毫無用處的煽情寒暄,斷然揮了下手:“行了,說。”

林暮冬:“……”

“柴隊,林教練剛開始學說話,你得多給他點時間。”

劉嫻牽著小姑娘隊醫進門,把人交給林暮冬,笑著打趣一句:“你這樣搶台詞,他又要重新想自己要說什麼了。”

柴國軒心裡高興,先忍不住朗笑出聲,揮揮手示意她也趕快坐下:“不要緊,還有兩天才到資格賽,等得起等得起。”

10米氣手|槍,即使是這些天的強製練習,林暮冬第一槍也是絕不會套在10.5環以外的。

他的控製力和準度都沒有下滑,甚至比前幾年的狀態依然有所提高,唯一困住他的就是不可控的心理症候。隻要這一層枷鎖去掉,柴國軒其實根本不懷疑他能一躍回到世界前列的水平。

被提前搶了台詞的林教練沉默一會兒,把小姑娘又往懷裡抱了抱,抬頭:“我能拿到席位。”

“拿到席位就夠。”

柴國軒對他沒有半點懷疑,欣然點點頭,又坐起來些:“這兩天再練練,保持手感就行了,不要再用你那個手腕。資格賽決賽在一天,加起來一共80發,對你手腕的負擔太重了……”

他一提起來,劉嫻才忽然想起林暮冬手腕還有傷,原本興奮的心情驟然滯了下:“對了——林教練,你的傷能行嗎?用不用提前打一針封閉?”

林暮冬搖搖頭:“不要緊。”

他控槍會習慣用腕部的肌肉群,封閉下完全沒有知覺,對成績影響太大,還不如直接帶著肌內效貼布上場。

資格賽60發子彈,決賽6+14發,都在同一天,對手腕無疑是個極重的負擔。

林暮冬輕攥了下右腕,看向柴國軒:“柴隊,580發就夠嗎?”

“夠。”柴國軒很篤定,“這次來的人不全,挺多有了名額的都沒參賽。他們的成績我看了看,四五名很不穩定,資格賽575環的都有。”

林暮冬抬起頭,想要說話,沒開口。

柴國軒起身,興奮得忍不住來回走了幾步,又拉著幾個人一起埋頭進了這次上場的那些對手的往年資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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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林暮冬被拉著去了俱樂部,打滿了3組30發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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