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北方, 很少有龍卷風。
這樣狂風暴雨的天氣,並不多見。
一宿下來,不見停歇。薑甜甜昨晚“累”了半宿, 也累得很, 起的一點都不早。不過今天起的晚一些倒是沒人多問,外麵大風大雨的, 天氣陰沉沉的, 烏雲壓頂, 倒是不曉得正常的時間了。
薑甜甜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陳清風也沒起, 不過卻已經醒了, 就這麼看著她。
薑甜甜軟糯的開口:“你醒了怎麼不叫我?”
陳清風的聲音也帶著一點點的剛醒的慵懶:“我也是剛醒, 再說,這樣的天氣,你起來那麼早乾什麼?”
一場秋雨一場寒,雖然雨都沒有停,薑甜甜卻已經感覺到一點點涼意了,她低聲嘀咕:“好涼。”
陳清風:“你在被窩裡躺著,我給你拿衣服。”
薑甜甜樂得自己不用冷颼颼的去拿衣服, 立刻說:“好。”
陳清風沒給她拿昨天穿的短袖, 反而是去櫃子裡翻了一下,問:“你穿哪件?”
薑甜甜:“你拿那件薄棉襖給我吧。”
陳清風立刻就找到了, 畢竟,誰家都是一樣, 有兩件換洗就不錯了。哪裡有什麼難找。
薑甜甜穿上棉襖和夾一層棉的薄棉褲,覺得真是舒服多了。眼看陳清風又穿單薄的一件襯衫, 薑甜甜蹙眉:“沒有厚的嗎?冷不冷?”
陳清風倒是樂嗬嗬的:“火力旺,還不到穿厚的的時候。”
薑甜甜:“如果覺得涼就換厚的。”
陳清風含笑點頭, 啾了一口她的臉蛋兒,說:“放心吧。”
穿好了衣服,薑甜甜就將竹簾子拉開,窗外還在下大雨,薑甜甜探頭去望,說:“還是很大。”
陳清風點頭:“可不是麼?”
不過兩個人出來倒是放心一些,最起碼,現在都是大雨,已經沒有冰雹了。他們家可沒有什麼雨傘,兩個人披著蓑衣來到主屋,就見幾個兒媳都在呢。
這樣的天氣,自然也是不用上工的。
隻是薑甜甜倒是遲疑了一下,說:“豬圈……”
她的活兒,總是跟彆人不一樣的。
陳清風:“沒事兒,等一會兒我過去給你看看情況。你就不用去了。”
這樣的天,他可不會讓自家小媳婦兒出去受罪。
薑甜甜點頭。
陳大娘眼見兩個人過來了,說:“等會兒吃飯。”
薑甜甜詫異的揚眉:“你們還沒吃?”
隨後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們起來晚了。”
陳大娘倒是搖頭,她說:“沒你們啥事兒,今天不上工,家裡吃兩頓飯。”
薑甜甜:“???”
少吃多餐才對呀。
這怎麼還改成兩頓飯了?
不過掃一眼大家一點都不意外,薑甜甜又覺得,以前應該也這個樣兒,她索性不言語了。
薑甜甜湊到炕上,陳二嫂看她都穿上薄棉衣了,失笑:“有這麼冷嗎?你穿的可夠多。”
薑甜甜:“早起太涼。”
其實穿個襯衫配個開衫,最合適了,但是現在大家都沒有穿毛衣的。開衫更是不可能有,所以薑甜甜就很直接了。反正也沒覺得穿這個熱。
暖暖和和的更好呢。
今天輪到陳三嫂做飯,估摸著時間也差不離,就主動下地去做飯了。
薑甜甜這才反應過來:“爹他們呢?”
好像家裡隻有女眷啊!
陳大娘:“你爹去村上了,彆看是下雨天,村裡有的忙!老二他們幾個都在睡覺。昨晚起來去知青點幫忙了,反正今天不用上工,我讓他們都多睡會兒。”
說起這些,陳大娘有些不滿意:“大雨天的下雹子,深更半夜的彆人家都在家裡休息。就咱家幾個小子老實,還去給人家乾活兒。要不是你爹是隊裡的會計,才不幫忙呢!黑燈瞎火深一腳淺一腳的容易嗎?”
薑甜甜詫異的很咧。
“哥哥他們昨晚出去幫忙乾活兒?”
陳大娘看她完全不知道,說:“可不是麼!昨天半夜知青點那邊塌了。這不!大隊長和你爹就趕緊過去了。老二他們幾個都起來去幫忙了!也就小六子懶,壓根沒起來。”
陳清風也不覺得不好意思,說:“我這不沒聽見呢嗎?”
陳大娘掃了兒子一眼:“嗬嗬!”
她下的蛋,還不知道這貨是個什麼德行?
隻要沒敲到門上,他可不會主動去幫忙。就算幫了忙,也不會白幫忙。這就是他小兒子。
“那要不要緊啊?”薑甜甜想到房子塌了,還是覺得挺嚇人的。
陳大娘:“人倒是沒事兒,也虧得昨天冰雹太大,人睡不實在。所以他們反應的及時,人都沒事兒,不過沒法兒住人了。昨天都湊合都在大隊部的外間。”
說起這個,陳大娘說:“甜啊,關於你的房子,娘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一下。”
薑甜甜笑眯眯:“娘,怎麼就是我的房子,咱們不都寫了贈與協議嗎?我都給您了,您就自己做決定吧,不用問我的!”
雖然不知道啥事兒,但是薑甜甜也不怎麼樂意管這些的。
陳大娘聽到這個話,臉上笑的更燦爛了些,聲音都更加柔和了不少:“那行,我就做決定了。”
薑甜甜點頭:“對,您做決定就行的,以後不用問我。再說,您問我,我也不曉得啊。我年紀小呢。”
其實,她還是不想攬事兒。
陳大娘:“這不是知青點塌了嗎,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整。所以你爹就想著,咱們家那個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借給知青用……”
陳清風:“想什麼好事兒呢?白借是不可能的。娘,這房子是您的,可不是我爹的,您得堅守住!彆聽我爹的。”
陳大娘笑了出來:“你說的這話對。我當時就給你爹撅回去了,就算你爹在村裡乾。他們也沒有這麼讓我們無私奉獻的。那他們的好東西怎麼不給人?就沒有這麼欺負人的!大晚上的讓我兒子去幫忙搬家,現在又想白用我們的房子?占便宜沒夠是吧?我也沒跟他們客氣!把他們都呲了一頓!然後大隊長出麵,說是以大隊的名義租。然後適當的給咱們家補貼工分,這又讓我給拒絕了。誰不知道大隊現在還欠著我們家的工分呢!想讓我們乾活兒不給糧食?這就是做夢了。又讓我給拒絕了!再然後,知青點有個小子倒是有點腦子,他們就提出直接給咱家糧食。”
頓一下,陳大娘說:“我這不就有點猶豫了嗎?你媳婦兒不管,小六子,你腦子快。你幫我想一想。”
陳清風:“那他們現在住哪兒?”
陳大娘:“都在大隊呢,昨晚在大隊湊合了一宿,不然大隊能著急嗎?好在都是小子,也不用擔心什麼男女有彆。”
知青點住的是村裡原來一處廢棄的舊房子,當時那家人成分十分不好,聽說公社那邊鬨起來了。於是就卷著東西跑了。也因為他們成分太壞,所以他們跑了之後這房子就被村裡收回去了。之後更是做了知青點。
隻不過,這家雖然說是地主,但是其實也沒富裕到哪兒去,房子也就那個狗樣兒。老兩口和兒子住的房子還好,但是家裡幾個閨女住的那邊就相當的破破爛爛了。
這裡化成知青點後,兩間好房子就被男知青讓給了女同誌,男知青都是住在差一點的那三間屋。
可誰曾想,這三間屋就破成這樣,這麼一塌,連翻兒都完蛋了。
所以這十二個男知青,全都沒地方住了。
陳清風:“雖說他們提出給糧食,但是娘,現在可不興乾那些投機倒把的事兒。說知道那些知青是個什麼心思。彆用這個事兒坑咱們家。我們就算給他們用,也得想的周全點。您彆忘了,村裡該是無條件安置這些知青的,再讓他們出糧食找地方住,他們要是一旦上去告咱們,大隊和咱們家怕是都要惹麻煩。但是如果以隊裡的名義出糧食租咱們家的地方,那麼隊裡人還不定以為我爹想怎麼貪呢。肯定也對咱們家有想法。這事兒是裡外都不討好的。你說我爹怎麼整天就整這麼些個事兒!這老頭是腦子糊塗了吧?”
陳家幾個兒媳都在屋裡呢,聽到這話,假裝沒聽見。
陳二嫂:“去外屋看看老三媳婦兒做飯。”
陳四嫂:“我也去。”
陳清風:“村裡開會唄!每戶的戶主過去開會。知青點塌了是整個村子的事兒,不是大隊的事兒,也不是咱們家的事兒。每戶的戶主表決一下,是抽簽領人回家住;還是現在一家出兩個勞動力,頂雨給知青點蓋起來。反正咱們家的房子不沾這些事兒,而且我們也沒有必要無私奉獻。咱們跟知青也沒這麼好。要是村裡誰覺得咱家該是奉獻,那麼他家就把知青全都領回家。有些話得說清楚的。咱們房子是一點也不想借給大隊的!如果大隊非要借,我爹在大隊也幾十年,也不能真的就不近人情。但是親兄弟明算賬,得說好了糧食怎麼算!當然,也得說清楚,我們也不是就為了要東西。畢竟,要是知情不去住,咱們在院子裡種上地瓜和土豆,收成再差也有幾十斤吧?”
陳大娘:“對對對!”
她立刻:“我這就去一趟大隊。”
陳清風:“大家都同意的話,就摁上手印。各家的戶主,還有知青。咱們能從大隊領東西,不能從他們手上拿。當然,該警告還是要警告的。他們要是謔謔房子,我們就不客氣了。”
陳大娘:“行!”
陳清風繼續:“娘,您要糧食,彆要那些沉的,玉米地瓜土豆的,咱都不要。這些東西特彆壓秤,沒多少就顯得很沉,好像我們占了多少便宜是的。您說要是咱們說,住一個月給五十斤糧食,這像不像是獅子大開口?但是如果咱們說住一個月給十斤辣椒。是不是就顯得我們很仁義了?十斤辣椒可比五十斤地瓜值錢的。”
陳大娘接連點頭:“行,我這就去。哦對了,小六子你彆去豬圈了,我順路一趟去看看怎麼個情況!再問問隊裡是咋打算的!”
“行的。”
陳大娘很快的出門,陳清風一回頭,就看到薑甜甜衝著他樂。
薑甜甜吐槽:“你就是知道,他們根本不會想要冒雨去蓋房子,也不會想要知青住在自己家。”
陳清風挑挑眉:“我不知道哦。這個可要他們自己選了。”
薑甜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說是選,你也得給人機會啊!又不是瘋了,在這樣的大雨天出去乾活兒,再說蓋房子也不是一天半天能乾出來的。
薑甜甜低聲:“為什麼不直接給他們用啊?他們稍後蓋了知青點再搬走……”
陳清風:“鬥米恩升米仇。你開始就對他們刻薄點,稍微對他們好一點,他們就能記得你的好;如果你開始就無私奉獻,稍後給少一點,他們都得翻臉。再說,現在日子過得都不好,我們家憑啥無私的幫助彆人啊!都看到我家工分多,也不看看我家多少人!每天吃下去多少?要是真的那麼有錢,為啥我一個個侄子侄女都跟猴子似的?家裡誰也沒白白胖胖啊。”
薑甜甜:“小風哥哥,你說的好對哦!”
陳清風微笑:“那是,我多聰明啊!”
薑甜甜認真:“小風哥哥又聰明又帥,我怎麼這麼幸運可以遇到你。”
陳清風握住了薑甜甜的手:“我們甜甜又可愛又機靈又好看,我也是十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你啊!”
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對視,蘇小麥:“……”
她默默的出門,覺得有點受不了他們互吹。
陳二嫂:“小六媳婦兒啥都好,就是這吹小六子,我是真的抗不了。”
蘇小麥默默的伸出自己的胳膊,拉開衣袖。
陳二嫂&陳三嫂&陳四嫂:“?”
蘇小麥:“我起雞皮疙瘩了。”
“噗!”幾個人都噴了。
真是好難得好難得啊,他們幾個人竟然有看法一致的時候。
而此時,屋裡隻有兩個人,陳清風和薑甜甜兩個人直接就爬上了炕,坐在暖暖和和的炕上,果然是舒服很多啊!
陳清風小聲在薑甜甜耳邊低聲說:“房子的事兒,我爹不糊塗的。他這人雖然心腸比我好,但是卻不是沒有數兒的人。估計就是當著知青的麵兒,不好直接拒絕,跟我娘唱雙簧呢。”
薑甜甜:“!!!”
“我娘能處理好的!”
果然,眼看家裡第一頓飯已經熟了,孩子們都已經湊了過來。陳大娘也回來了。
她披著蓑衣,走的很快:“開飯了啊!真是餓了。”
家裡習慣了三頓飯的,突然間來兩頓,像是陳大娘這種起得早的,可不就覺得餓了嗎?不過,就算是餓了,陳大娘自己倒是不覺得有啥。省一頓是一點。
“我爹不回來吃飯?”
“他去知青點了,等一下就回來,咱們先吃。”
反正都是分餐,都是不必一定要等著了。而且,誰知道老頭兒什麼時候回來。
其實昨晚的大雨加冰雹,可不僅僅是知青點塌了,村裡有三分之二的人家都漏雨,能像陳家這樣完完全全不受影響的,簡直是少之又少。
雖說今天吃飯晚,但是薑甜甜起來的不算久,所以倒是沒有很明顯的感覺,她低頭喝碴子粥,暖和了胃,才開始吃餅子。今天中午炒了榨菜,除了一個榨菜,還有個土豆絲炒辣椒。
還彆說,這兩個都是薑甜甜喜歡吃的菜。
不過說起來,穿越之後,她也沒有不喜歡的菜了。能吃飽就很好呀!
“下午沒事兒,你們都回屋歇一歇吧!反正這天沒事兒也彆出門!”陳大娘歎息一聲,說:“這雨一點也沒有停的意思,越下越大了!”
“也虧得咱們提前把自留地收了,昨晚下的雹子呢!聽說老薑家那倆妯娌今早都在家嚎叫呢。”說起這個,陳大娘滿臉的快意:“讓他們嘴賤,果然真是人不收他,天都要收拾他們!”
彆以為,她不知道這兩個老貨和蘇家那個老婆子在背地裡乾了啥。她這是還沒倒出功夫收拾他們呢!結果,真是天都看不過眼了啊!
不過,蘇婆子雖然賤,但是到底是蘇小麥親娘,所以陳大娘沒直接提她。
陳二嫂:“昨晚狂風暴雨的,這自留地辣椒茄子的,保不住吧?該!讓他們嘴賤,真是活該。”
陳大娘:“那保得住啥?我還專門過去看了呢,一片狼藉!茄子辣椒沒幾個了!也不知道昨晚是刮得什麼邪乎的風,連辣椒枝都被掀翻卷走了,刮誰家院子裡,人家能交出來啊!把東西一撿,枝一燒,屁也沒有!”
要是單是下大雨,其實倒是也還成,但是誰曾想啊,又是冰雹又是大風的,哪裡還有啥東西。
“哦對了,甜甜,雨停之前你不用去豬圈了!村裡定了,王大嫂每天過去喂一次就成,人都忙不來。誰還管豬。”
薑甜甜:“哦,可是喂什麼?”
豬圈裡的打的豬草也不多了,估計喂不上幾頓的。
“夠了的,這大雨再厲害也不至於下好幾天吧?”陳大娘雖說沒覺得今天雨能停,但是還是沒太當一回事兒的。不過薑甜甜是曉得的,這雨不會停的。
隻是,她不好說什麼的。
薑甜甜低頭繼續吃飯,就聽陳大娘說:“村裡出五斤辣椒,十五斤帶殼濕花生租甜甜的老房子,我琢磨著,放著也還是放著,能換點糧食也好!反正他們就租住一個月而已。”
聽到還能換來東西,大家都喜形於色的。
陳大娘:“都記著點你弟妹的好!”
“知道了娘。”大家都齊刷刷的。
就算不會說好聽的話,也知道這個時候得趕緊應。
“你爹這也是的,咋還不回來!”陳大娘碎碎念:“讓人不放心。”
薑甜甜點頭,覺得這話沒錯哦。
陳大娘又碎碎念了好一會兒,他們每年這個時候都是習慣了上工的,突然間不用上工,一時間也不知道乾啥了!這又不像是平時還能出去遛彎嘮嗑,被大雨困在家裡,一時間,倒是悶悶的。
不過人也是不禁念叨,陳大娘還念叨呢,陳會計倒是匆匆回來了。
他昨晚半夜就出去了,現在才回來。畢竟也是不小的歲數了,又不是那種乾慣了體力活兒的。這麼折騰了一大圈,臉色蒼白,沒什麼血色。
陳大娘趕緊給他到了一碗薑湯。
這天兒不好,她已經料想到老頭兒作為村乾部肯定是要出去忙活的。所以一早都熬好了薑湯。
陳會計喝了熱乎乎的薑湯,又吃過了飯。人還沒太緩過來。
“老頭子,等一下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