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來了(1 / 2)

陳家人可真心沒想到, 陳清風竟然來了這麼一手兒。

雖然這人一貫都是厚臉皮不靠譜。但是今天這一出兒真是不常見了。

蔣少俊見過很多人,但是多少都還扯著一個遮羞布。倒是眼前這人,真是白瞎了一張好長相, 看著跟個人似的, 實際上這個熊樣兒。

蔣少俊冷淡的笑了笑,陳清風才不管那些呢, 有一把抓住蔣少俊的手, 說:“你說人和人之間真是好有緣分的!那天我在路上走著, 走著走著就隱隱約約好像聽到命運的召喚。果然, 你看這不就看見你了嗎?要說啊, 咱們也是有緣分的。”

蔣少俊終於忍無可忍, 使勁兒抽出自己的手,冷淡:“天還挺涼的。”

所以,進屋吧。

不過,很顯然,這些沒什麼見識的老農民好像根本聽不懂,陳清風立刻點頭附和說:“可不是挺冷的嗎?你看你這衣服,這衣服抗凍嗎?是不是比較薄啊?”

他又伸手去摸蔣少俊的呢子大衣。

陳清風剛才還抱著一捆柴火呢, 那手灰不溜秋的, 蔣少俊蹙著眉,不樂意:“還好。”

呂奇一看蔣少俊不樂意了, 直接推開陳清風,說:“你手這麼臟, 摸什麼摸!真是的,怎麼也沒有點眼力見兒。”

他看向了大隊長, 表情不善:“不是說進屋嗎?”

被陳清風這麼一耽誤,這些人都凍的鼻頭紅。好在進了門, 總歸是暖和不少。

外屋剛才炒菜,燒了火,溫度總歸比原來強。

要說起來,陳家在前進大隊真真兒是不錯的人家了!但是在蔣少俊和呂奇眼裡,那就很不夠看了。隻覺得這裡到處都灰撲撲的透著破敗。雖然從外麵看,石頭房子是比其他房子好不少,但是也不是獨一份兒。而且也真是沒有好到哪裡。

呂奇嫌棄的撇嘴,一雙黑豆眼上下左右的瞟著,他在那個位置乾的久了,最知道什麼東西合規定,什麼東西不合規定。仔細看了一圈兒,並沒有看見什麼違規的東西。

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窮了吧唧的老農民家庭。

要說有點什麼比較亮眼,那就當屬掛在牆上的縣五好家庭獎狀了。不過這在他們眼裡又不算是個東西了!

呂奇給蔣少俊使了一個眼色,蔣少俊倒是沒像呂奇表現的這麼明顯。

“都上炕,快上炕坐。”

陳大娘樂嗬嗬:“快嘗嘗,看看我家的手藝。”

四個菜。

炒一個蘑菇,燉一個酸菜,一個白菜燉粉條,還有一個就是蘿卜條。要說起來,這四個菜還真是沒有一個硬菜,不過愣是能吹的出來:“快嘗嘗,這是我二兒媳的手藝,她的手藝,頂頂不錯了!我們大隊的白菜,長得都比彆的大隊好。你吃了就知道,可比彆的大隊香甜可口!”

陳清風笑嗬嗬:“我們大隊人好啊,用心栽培出來的白菜,能跟彆人一樣呢?彆人是用糞喂出來的,知道我們是用啥嗎?”

他這麼一問,給自家人都造懵了。

白菜不喂糞啊,再說,他再說個啥?

陳清風也不等彆人說什麼,語重心長,一臉的笑意:“我們用的是愛!”

所有人:“……”

陳清風義正言辭:“我們那是濃濃的,對白菜的愛。”

呂奇嗤笑一聲,說:“你這人嘴上倒是沒個把門的!”

他看了蔣少俊一眼,繼續說:“這次我表弟過來,是為了謝謝你的救命之恩的!我們都不是不記恩情的人。喏。這次過來,專門給你們帶了一個毯子。這可是市百貨商場才賣的,縣裡基本都買不著。哦對,還有兩兩盒餅乾,你們就算有錢都買不到,嘗一嘗吧。”

雖說他們左一個恩情右一個恩情,但是語氣卻相當的高高在上,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臉。

也是了。

陳清風這個表現,一般人都扛不住的。

呂奇挑挑眉,又說:“我剛才看了看,你們這邊,是沒準備語錄?這話我可要好好的說說你們了!你們不能因為自己是鄉下地方,就忽略了學習。這是最不可取的。不管是城市還是鄉下,都要認真學習,爭取做到熟讀語錄熟背語錄。這樣才能做一個建設社會主義的好青年。思想上的進步,是要時時刻刻都抓住的。”

他說話的時候打量著這家人的表情,隻要曉得這家村子沒有好好的熟讀語錄,他就可以帶人過來了。

陳清風一臉的熱忱,他瞬間握住呂奇的手,說:“大兄弟,你這話,說的真是太對了!咱哪能是那麼落後的人啊!我們大隊長在這方麵對我們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我們在公社買不著書,都自己專門抄寫呢!不過您想啊,專門抄寫,這更好的。畢竟,這樣才是真摯的印在了心裡。您來檢查,您可得好好檢查我!咱們好好嘮嘮這方麵的話題。”

他一臉的“求提問”,巴不得被提問的樣子。呂奇倒是沒了興致,他就樂意看彆人懼怕與不行的樣子,但是卻不願意看彆人一副鏗鏘有力的樣子。

既然都學了,他就覺得忒是沒意思。

“您這毛衣看著真好啊!”

陳清風瞬間又摸上了呂奇的毛衣,呂奇:“去邊兒去!”

他怒了:“我這可是白色的!”

媽的,這臟手過來摸一把,他回家還得洗!真是鄉下來的沒有見識的鄉下佬。

陳清風被嗬斥,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是說:“你們這次來,是要住幾天嗎?這樣,我跟我爹娘擠一擠,我媳婦兒跟我嫂子住,你們就住我屋兒。雖說我屋兒不如這邊主屋,但是在村裡也是很少有的。相當不錯。”

呂奇:“不必!我們不住的!”

“沒事兒啊,我們不覺得影響,聽說你們是開車來的啊?不知道能不能帶我兜一圈?我還沒坐過私人小轎車呢。”

呂奇義正言辭:“不方便。”

陳清風的視線落在了蔣少俊的身上,“大兄弟……”

“誰是你大兄弟!”呂奇說:“你叫這位蔣主任吧。”

陳清風:“這多見外!”

“你誰啊你,真是不知所謂。”呂奇十分十分看不上陳清風。

這個時候蔣少俊倒是開口了:“表哥,這個小兄弟不拘小節,我們也不必太過拘束的。叫什麼,不過都是一個稱謂而已。”

他含笑:“隻是,我們下午還有公務在身,實在是沒有時間耽誤在這邊。倒是讓小兄弟失望了,不過,下一次吧。下一次,我們再來的時候,我一定帶你兜一圈。”

陳清風:“那你們可一定要來啊。”

蔣少俊微笑:“好的。”

蔣少俊抬頭看一眼呂奇,呂奇立刻:“你看我,把時間都忘了,還吃什麼飯吃飯,我們這時間也差不多了,還有彆的事兒。表弟,咱們出發?”

蔣少俊:“走吧。”

陳大娘:“這毛毯……”

蔣少俊冷淡的擺了擺手:“收下吧。”

陳清風:“娘,您收下吧。要是不收下,大兄弟心裡肯定不舒服。要是我們誠心送禮,彆人不收,心裡不也難受嗎?將心比心,大兄弟肯定也這麼想的!您收下吧!再說一看大兄弟就是體麵人,也不差這麼點東西。對了,大兄弟是咱們市裡人嗎?咱們留個聯係方式,也好常來常往。”

他看向呂奇,說:“這位大哥,你說對吧?”

呂奇陰險的冷笑,說:“這恐怕,不太方便。”

表情堪稱皮笑肉不笑了。

陳清風卻不覺景兒:“你這話就見外了,我覺得……”

“時間不早了。”蔣少俊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我們真的要走了。”

呂奇:“走走走。”

兩個人帶著司機一起出了門,他們的車子停在大隊委,幾個人很快的上車,啟動車子。

呂奇呸了一聲,說:“什麼玩意兒。”

蔣少俊靠在車子上,嘲弄的勾了一下嘴角:“鄉下人,沒有見識又貪小便宜而已。”

“照我說,咱們都不用來!你看看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真是看不上眼!”呂奇最看不上這些泥腿子了。他說:“那破房子也值得顯擺一下,還有那個飯菜,嘖嘖。要我說,咱們白瞎了拿來的東西。”

“我蔣少俊的命,可不是一點點東西能衡量的!”蔣少俊:“既然我們送了東西,以後就不用搭理他們了!”

他拍拍身,仿佛是怕沾染了什麼瘟疫一樣,說:“窮鄉僻壤出刁民,果然誠不欺我。”

呂奇:“如果你想,咱們可以……”

他比了一個手勢。

蔣少俊:“不必!到底救過我,嗬嗬!”

“那倒是,表弟可是金貴人。”

蔣少俊手指點了點窗戶,說:“走吧,去楊柳大隊,看看我們的好表妹。”

呂奇立刻曖昧的笑了出來,意味深長:“聽說,那邊還有電影明星在的。”

蔣少俊:“電影明星算什麼。”

呂奇趕緊拍馬屁:“表弟自然是見多識廣。”

他又提到:“對了,表弟,那個蘇小糖?”

蔣少俊冷漠:“給她在縣裡找一個臨時工的工作,彆讓她回鄉下了。她雖然結了婚,但是倒是有幾分味道,楚楚可憐的。”

呂奇:“好的,這個我懂。”

蔣少俊側頭看了一眼呂奇,說:“我過幾天就回伊市了,蘇小糖那邊,既然安排了工作,也彆浪費了。表哥不介意的話……”

剩下的話,不言而喻。

呂奇猥瑣的笑了出來,說:“那就,多謝表弟了。”

蔣少俊:“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說兩家話。再說,不過是一個自己送上門的女人而已。”

他嘲弄一笑:“算的了什麼!”

這邊車子緩緩的離開,那邊陳家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陳清風,還真是沒想到這貨能乾出這樣的事兒。這馬屁被他拍的,真是麻嗖嗖的,讓人十分不舒服。

就算他們是鄉下人,也受不得這樣說話啊!

這也太狗腿了吧?

大概是大家的眼神兒很明顯,陳清風涼颼颼的說:“你們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不這麼乾,爹娘好意思收下禮物嗎?我不這麼乾,他們能不吃就走給咱家省糧食嗎?我如果不這麼乾,他們隔三差五的來,咱們挨得住嗎?那可是戈薇會的!你們是不記得那些小兵在城裡是個啥樣兒了是吧?這可是小兵兒的頭頭。你們敢召集?”

真是靈魂直擊三連問,一下子就讓大家清醒了。

陳清風看向大隊長,說:“大叔,我不拿您當外人,您說我這麼辦有沒有毛病!”

大隊長:“沒毛病是沒毛病!不過你這名聲……”

陳清風一甩頭,圍笑:“名聲值幾個錢?再說,我還不是舍己為人。就那個姓呂的,一看就是個愛找事兒的,他給我們打上貪慕虛榮,貪小便宜鄉下馬屁精的標簽,總好過覺得咱們村子有油水兒。隔三差五來刮一刮。他們現在這麼嫌棄我,肯定是不怎麼想看見我了。”

大隊長:“……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啊!”

陳清風:“做人可得會權衡。”

“再怎麼咱們大隊也救了那個蔣主任,不至於吧?”

“怎麼不至於?這年頭有什麼至不至於的!你們看城裡多少個人都是被自家人出賣的!那怪嚇人的來往,還是早早掐斷了萌芽才好。”

他幽幽的看著大隊長,說:“我是為了誰,我是為了我自己嗎?我是為了陳家嗎?我是為了咱們大隊!”

大隊長:“好好好,知道你是個懂事兒的,你是為了咱們大隊!”

陳清風順杆兒爬:“我都為了咱們大隊了,您不得給我點獎勵啊!”

大隊長:“……”

陳會計:“你給我閉嘴!”

陳清風:“真是的!白瞎我舍己為人。”

陳大娘冷不丁想起來:“哎對了,小麥跟甜甜呢?”

陳清風渾不在意的樣子:“他們去大隊長家吃中午飯了!咱家那麼多客人,也坐不開啊!再說了,他們年輕的小媳婦兒往上湊什麼,怪不好意思的。”

陳大娘:“那倒也是。”

陳清風:“娘,您把毯子打開我們看看唄?這樣包裝的,咱還沒看過!”

陳大娘:“滾犢子。”

陳清風:“那餅乾?”

“滾犢子。”

陳大娘飛快的把餅乾鎖起來,說:“這麼金貴的東西,你吃個屁吃!”

陳清風悵然又無奈:“看看,這就是親娘。”

“你可給我閉嘴。”陳會計也沒忍住。

先頭兒好幾次他都差點暴起,但是想著兒子這真是為了全家好,生生忍住了,現在可真是忍不住了。

陳清風:“他們這次過來,就給咱們家了嗎?當時往公社醫院送,可有好幾個人呢!”

當時蘇小麥除了叫了大隊長,還叫了十來個人的。

大隊長:“都給了!你家是先發現的,又先把車挪開了,所以一家是兩盒餅乾一個毛毯。其他人,但凡是那天幫了忙的,人人都有一對枕巾和一包點心。我家跟你家一樣,是兩盒餅乾和一個毯子。”

大隊長也是真真兒的不想要,但是那幾個人也是很堅持的。

“我地個乖乖,這可真是大手筆,這得多少錢啊!”

陳家人算了算,都覺得咋舌。

大隊長:“可不是嗎?這麼貴重的禮,咱真是不曉得怎麼辦才好!”

因著那位蔣主任的堅持,現場又很混亂,倒是不好堅定不收。可是這收了,大隊長也不好意思,覺得很為難。

陳清風:“您辛辛苦苦的聯係人往醫院送,又去公社借錢,這麼來回折騰,他送你東西也是當得起的。旁人能說出個啥?大叔你不用想的太多的。”

大隊長歎息一聲,說:“我就是覺得不好。”

“沒啥不好的!反正我覺得是名正言順的!咋地?那我們辛辛苦苦救人,還不興人家苦主給我們送點禮物感謝?您和我爹,就是想的太多。沒必要的。”

他拿起筷子,開始吃菜:“這菜明明不錯,他們還嫌棄,真是的。”

什麼有事兒啊!

一看就是嫌棄飯菜不好,吃不下的。

“行了,閉嘴吧!”陳會計開了口。

“行行行,您看您,就愛批評我,那我去叫我媳婦兒。”陳清風趿拉著鞋出門,越走越快。他跟他媳婦兒啊,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會兒不見就如同一整年呢。

“大嬸子。”陳清風進門,樂嗬嗬:“我來接我媳婦兒啦。”

“咦?人這麼快就走了?”

陳清風:“可不呐,說是有事兒。”

薑甜甜竄出來,說:“回家!”

她回頭看向了蘇小麥,說:“五嫂,走啦!”

蘇小麥:“好。”

她想了想,斟酌著問:“咋這麼快就走了?”

三個人一起往陳家走,風吹過來。薑甜甜往陳清風的身邊縮了縮,他瞅著四下無人,攬了攬自己媳婦兒,回答說:“讓我給擠兌走了,當然,人家也嫌棄咱家的飯菜。”

“你倒是有兩下子。”蘇小麥深深的感慨了一句。

薑甜甜立刻:“我小風哥哥很厲害的。”

蘇小麥笑了出來,不過笑容卻不達眼底,反而帶著一點恨意與憂愁:“他們以後還能來嗎?”

她是很怕兩家子走成親戚的,那麼可真是不太好了。

畢竟,她不可能總是躲著。

“這我哪兒能知道?不過我估計,來的幾率不大!他們特彆嫌棄我。”

陳清風笑嗬嗬:“我可真是毀了自己的名聲把他們弄走的啊。”

蘇小麥笑:“謝謝你。”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問:“這次都誰來了?隻有那一個人嗎?”

陳清風搖頭:“不是,還有一個姓呂的,說是咱們縣裡的,還有一個司機,三個人。”

蘇小麥點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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