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衣訝然地想往後退,那點力量無異於蜉蝣撼樹,掙紮了一下無果,便也乾脆地放棄,被少年按進胸膛裡,好整以暇地昂了昂下巴,才溫和地詢問道,“怎麼了?”
她一揚頭,說話的氣息就正好往秦朗耳朵裡吹,叫他癢得稍稍偏了一下頭,渾身肌肉也繃緊了一瞬。
但秦朗繃住了表情姿態,他嚴肅地教育顧南衣,“不是我怎麼,是你。”
顧南衣睡眼朦朧地靠在秦朗肩膀胸口問他,“那我怎麼了?”
“你無所謂。”秦朗道。
顧南衣原本困得半夢半醒,聽到秦朗這鐵石般的四個字,卻猛地清醒了不少,偏了半張臉抬眼去看年輕人的表情。
秦朗正低頭一瞬不瞬盯著她,道,“薛振當年為了活命選擇殺你,現在為了還債選擇死……也算人之常情,但你全都無所謂。”
顧南衣啞口無言,半晌才開口試圖解釋道,“我是……”
“不用你說。”秦朗冷酷地打斷她,他半是賭氣地說,“我做什麼,也不要你管。”
秦朗這麼一說,顧南衣卻想起了薛振來長安巷大鬨一場的那天。
她也是這麼評價了薛振。
“管,管。”顧南衣歎著氣伸手去拍秦朗的肩膀後背,動作非常輕柔,“怎麼能不管你呢。”
秦朗冷哼,“你隻有嘴上說得好聽。”
他這麼說著,卻把顧南衣往懷裡扣得更緊密了兩分。
“——你又主動親近,又什麼也不明說,就是想敷衍了事。”秦朗咬著後槽牙發狠地說,“你覺得自己會死,你怕真給我什麼承諾卻兌現不了,乾脆就什麼也不說——把我當成小孩子來糊弄!”
“不是這樣。”顧南衣無奈地道。
秦朗立刻懷疑地質問,“那是什麼?”
“你不是也常說,我不懂?”顧南衣坦白地道,“但我確實是不懂。”
秦朗被噎了一下。
不知為不知,是真的誠實。
顧南衣柔聲道,“對他人來說或許是理所當然、天生一般就會做的事情,我卻要好好學習之後才能入門,因此在那之前,不想委屈你。”
她說得輕聲漫語,字字句句都沒有可反駁的點,總是懶洋洋的聲線綿軟得不像是個曾經叱吒風雲的人,叫人沒辦法起同她計較的心思。
秦朗本來已經是靠著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抱怨到此刻,撐著一臉冷漠不開口是最後的倔強。
他滿腔憤懣開口時因為顧南衣軟綿綿在他耳旁講話就已經泄了三分氣,餘下七分也走得飛快,等顧南衣說到這裡時,他已經極為不自在地撇開了臉去隱藏自己臉上的表情。
“你以為現在就不委屈?”他用質問的語氣接著道。
顧南衣咬了咬嘴角才忍住笑意,她認真地請教,“那我該怎麼做呢?”
轉開了臉的秦朗用眼角餘光掃了她一下,“很簡單。”
顧南衣嗯了聲,嚴肅聽講。
“……就一件事,”秦朗低聲道,“你要想著活下去。我就要你做這麼一件事。”
顧南衣含笑應他,“好。”
秦朗的表情很不滿意,嘴角向下壓了兩分。
“我發誓,”顧南衣隻得無奈地對他承諾道,“我一定今後比現在更上心、更專注地想著怎麼活下去,不把你一個人留下。哪怕不為我自己,也會為了你在合理的情況下竭儘全力,行不行?”
秦朗的神情這才稍稍緩和了下。
顧南衣看得心頭一軟,半開玩笑地問他,“你隻要我做這麼一件事情?那我不像你喜歡我一樣喜歡你也沒關係?”
話已出口,顧南衣就察覺按在自己背後秦朗的手重了一下。
“不用你做,”秦朗麵無表情道,“這是我要做的。”
這回顧南衣到底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來,她朝秦朗招了招手,年輕人瞥她一眼就把視線轉開了。
顧南衣在他懷裡耐心地站著等,等年輕人轉過眼瞥了她一眼、兩眼、三眼,然後才像是很勉強地將驕傲的頭顱朝她低了下去。
顧南衣順勢就抓著秦朗的手臂踮腳去親他。
秦朗下意識撐住顧南衣的手,被親了個結結實實,動作頓時一僵。
但怔愣隻是一瞬間,秦朗迅速地反應過來,追著推開的顧南衣就追過去討要更纏綿的親吻,但顧南衣逃得比他還快。
“這個沒學,我還沒學!”她振振有詞地邊抵賴邊掙紮。
秦朗麵無表情地低頭看顧南衣掙紮,那就跟隻小雞仔在老鷹爪子底下撲騰一樣是徒勞的,他連動都不用動,顧南衣就連他一根手指也掰不開。
等顧南衣意識到除非秦朗放手、否則她是跑不開的之後,秦朗才道,“那你現在就可以學。”
顧南衣剛才好一番動靜,成果雖沒什麼,卻累得氣喘籲籲,先前的睡意都被嚇跑了。
聞言她好笑地抬頭看秦朗,調侃道,“難道你竟什麼時候比我先入門了這學問?”
秦朗眯眼盯著不知死活的顧南衣,剛要開口,就再度聽見院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秦朗:“……”又是誰!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