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有喜(2 / 2)

顧川早帶著眾人來迎接顧南衣,船老大目瞪口呆地順著南疆小船的指引往前航行,嘖嘖稱奇道,“我南北來往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進南疆境內!二位如果不是南疆人,就一定是南疆的貴客吧?”

“算是半個南疆人。”顧南衣含笑道。

船老大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秦朗。

秦朗:“……”他想說不是,但仔細一想,又好像確實是那個意思。

顧南衣確實是南疆出身,他也確實因為她而和南疆扯上了關係。

下船以後,顧川最先迎上前來,麵滿笑容地喚道,“小姑姑,舟車勞頓辛苦了,看著憔悴了些,是不是秦朗沒照顧好?”

“和他沒關係,我大約今年苦夏。”顧南衣搖了搖頭,“南疆一點兒也不比汴京涼爽。”

顧川笑了起來,他引著顧南衣轉身道,“小姑姑,這是我爹娘,爺爺腿腳不便,原本硬要出來接你,被我爹娘給按在家裡等了。”

顧南衣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上前,而是回頭看了看秦朗,明亮柔軟、不見一絲歲月疲憊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在問他為什麼還沒有跟上來。

秦朗一時有些好笑。

他已經能通過顧南衣的小動作和眼神猜測出她心中所想了。

堂堂昭陽長公主,居然還怕見自己的親生家人?

“我馬上就來。”秦朗道,“和顧川有兩句話說。”

顧南衣鼓了鼓臉,動作很快,若不是一直盯著她的人根本注意不到。

顧川的父母就在兩三步之外等著,顧南衣不能拖太久,瞪了秦朗和顧川一眼後便掉頭迎了上去。

但就算顧南衣不說,秦朗也知道她想講什麼。

——你們兩個從來話不投機,現在有什麼悄悄話要背著我說?

“……有什麼話就請講吧。”顧川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精通蠱術,應該對醫術也有研究?”秦朗不理會顧川的挑釁,他深沉地盯著顧南衣的背影。

同顧川父母說話的顧南衣可看不出一絲的不自在,舉手投足都是與生俱來的貴氣,既親和又叫人不敢肆意冒犯。

“略知一二。”

“你看顧南衣……”秦朗頓了頓,“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說到顧南衣身上,顧川頓時嚴肅起來,“我看小姑姑隻是有些疲倦,你發現什麼?”

秦朗沉吟著搖了搖頭,“拿不準。”

“小姑姑從前身上種了兩重蠱,即便都解開了,也說不定有些我尚未來得及發現的隱症……”顧川喃喃地道,“我娘醫術更好,我稍後讓我娘仔細看看。”

秦朗點頭,“彆讓她發覺。”

顧川古怪地笑了一下,“不用你提醒。”

他們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顧南衣已經回頭第二次看他們了。

她看得雲淡風輕,好像隻是因為話語中提到他們二人才偏頭一看。

可秦朗卻知道,這實實在在是顧南衣在向他求助。

問題是,顧南衣和秦朗兩個人比起來,更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那個怎麼也不可能是後者。

秦朗硬著頭皮上前去時,立刻被顧川的父母雙雙盯住打量。

“這是秦朗。”顧南衣笑著道,“從前在信中,我也提到過的。有他照顧我,汴京的一切都很好,你們不用擔心。”

顧川父母已經五十來歲模樣,兩人打量秦朗的眼神就和看賊一樣挑剔。

顧南衣隻得繼續道,“我很喜歡他,往後若是來往,肯定也是同他一起的。”

“妹夫啊,”顧父這才皮笑肉不笑地道,“稍等我們晚上可要喝個痛快!”

顧母則含笑將顧南衣帶走,道,“爹等你許久了,快隨我來吧。”

顧南衣偏頭笑道,“我得帶著秦朗一起去見長輩。”

顧川見縫插針地打圓場,“先一起去,彆讓爺爺等急了。”

一行人這才慢吞吞地往裡走去,顧川落在後麵,和自己母親交換了個眼神,又隱晦地比劃了兩個手勢。

顧母麵色凝重地朝顧川點了一下頭。

比起顧川父母這兩個情感外露的人來說,威嚴的老族長對於顧南衣來說實在好應對得多,她安撫了老人便隨著顧母行至安排好的住處,卻發現秦朗已經被一群南疆人勾肩搭背地帶走了。

“風俗,對外地女婿的風俗。”顧母如此給顧南衣解釋,又擔憂道,“聽說你一路上不太舒服,是不是水土不服?”

“在汴京時便如此了,”顧南衣搖搖頭,“不過秦朗變著法兒給我做吃的,倒也每日都能吃得下去,隻是總犯困。”

顧母拉著顧南衣坐下,笑道,“看來他雖是小輩,但確實將你照顧得很好。”

“這麼說倒是我該愧怍了。”顧南衣也跟著笑了起來。

“南疆離汴京遠,太醫院恐怕一時半會趕不過來,”顧母半開玩笑地說,“我醫蠱都還算懂一些,替你看一看脈象可好?”

顧南衣二話不說就將手腕翻了出來,好笑地道,“原來顧川方才鬼鬼祟祟的,是拜托了這件事?還是趕緊叫他們放心了吧,我可沒覺得哪裡不舒服。”

顧母一愣,無奈地搖著頭將手指搭上去,邊道,“不愧是當過一國半君的人,果然瞞不住……咦?”

顧南衣原本篤定自己沒病,可一聽顧母這聲“咦”突然又有點不太確定起來。

“你這是就……”顧母凝神又確定了數回,方無奈道,“真是兩個傻孩子。”

顧南衣:“……”我和你也差不多歲數啊。

“從汴京來南疆水上足足兩個月,你也沒發現自己沒來葵水?”顧母站起身來環視一圈屋內,連連搖頭,“不行,不行,這房間得重新布置,你先隨我換個地方坐坐。”

顧南衣茫然地跟著顧母站起身來往外走,心裡還有點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我葵水向來不準時,病時一年隻來兩三次也是常事……”

顧母卻一邊走一邊嘮叨,“也對也對,你身子不比旁人,更不能用常理來推斷,我得想個辦法給你安胎,這三個月內你就住在家南疆,不能急著回汴京了!”

“安……安胎?”顧南衣驚得開口一個磕巴。

“當然了!”顧母抬高聲音回頭,見顧南衣瞪圓眼睛的模樣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是,你已有兩個半月的身孕了。”

顧南衣低頭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腹部,下意識地將手覆了上去,動作很小心。

原本輕盈的身體裡好像突然燒了一團小火苗,叫她手足無措起來。

難怪秦朗他這段時間總是忍著沒有碰她,想來早有懷疑……

“秦朗呢?”顧南衣忍不住問。

“大約是……”顧母開了個頭便善意地笑了起來,“你彆急,我這就帶你去找他。你想最先讓他知道,是不是?”

顧南衣抿唇嗯了一聲,等走過一條回廊看見秦朗的身影時才又慢悠悠地道,“我是有些不安,要見見他、抱抱他,才能安下心來。”

顧母愣了愣,掩嘴一笑,“真要叫我都臉紅起來了——好了,趕緊去安你的心吧!”

顧南衣還沒邁步,背對著她們的秦朗早已回頭看了過來,鷹隼似的黑眸準確地落在了顧南衣身上,而後轉身毫不遲疑地朝她大步走來。

心無旁騖,目不斜視,好似他眼前隻有那一條筆直通向她的路。

顧南衣背手站在原地看秦朗走近,拇指輕輕在自己光滑的掌心裡摩挲了一下。

從來都是她當彆人的倚仗和支柱,她也習慣於此。

誰知道有一日她自己也能找到心安之處、全心倚賴之人?

或許其他人也曾經有過機會、有過念頭、有過行動,可最終隻有秦朗站在了顧南衣跟前、住進了她心裡。

不論是於昭陽而言、還是於顧南衣而言,一生中都不會有比秦朗更大的奇跡。

顧南衣等了幾息,忍不住上前幾步在顧母的驚呼聲中跳到秦朗懷中,被他一臉疑惑地穩穩接住。

年輕人不明所以又很順從地低頭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問道,“怎麼了?”

“我也做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顧南衣小聲和他咬耳朵。

秦朗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

果不其然,顧南衣笑嘻嘻地接著道,“等回了汴京,我再告訴你。”

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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