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場休息地上都被女生們占領,隻有路梁一個男生,因為腿腳不便的緣故坐在一邊。
四班女生如看大熊貓般新奇地瞧著林一硯。
時澄月十分想向林一硯展示自己非凡的排球技:“你看我給你來一個。”
她眼神往排球框裡點了一下,林一硯心領神會,從一旁的排球框裡拿出一個球,乖乖遞給她。
時澄月正要發力,隔壁又飛來一個籃球,咕嚕咕嚕滾到時澄月腳邊。
“同學,麻煩幫忙扔過來。”那頭,男生高呼了聲。
時澄月比了個‘好’的手勢,撿起球正要丟過去,突然玩性大起,她拿著球扭身看林一硯:“看好了,給你露一手。”
她長手往後一拉,力道朝著籃球打去,球在空中以一道圓弧線的軌跡準確落到那群男生邊上。
“牛逼。”男生抬手一揮,“謝了。”
時澄月保持著完美的微笑,然後慢吞吞地轉身,終於憋不住了,倒吸一口涼氣,捂著手腕,眼底都要漫起淚花:“媽呀媽呀媽呀,籃球好硬啊,我要痛死了。”
林一硯:“......”
他剛剛就想製止時澄月,籃球和排球完全是不一樣的材質,她怎麼能用這樣的方法打籃球。
他拽過時澄月的手,剛想說些什麼,一直坐在邊上一言不發的路梁開口:“排球是排球,籃球是籃球,這麼打手當然會痛。”
他說的沒錯,可是那語氣冷漠又嚴肅,像是在批評人。
林一硯沒明白,他憑什麼教育人。
時澄月慢吞吞地啊了聲,臉上閃過錯愕和些許尷尬。
林一硯很不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爽。
“規矩是人定的。”他起身,撿過放在地上的排球,“用打排球的方式打籃球,是什麼要被判死刑的事情嗎?”
排球在他的手上靈活地轉著,他活動了一下指尖,“我還覺得籃球進框這種事兒特沒意思,玩膩了,你不覺得把籃球踢進足球網更有難度一點嗎?”臨了,他斜眼瞧著路梁,“你覺得呢?”
路梁:“我......”
林一硯惋惜地歎了口氣:“忘了,你現在踢不了球。”
處在兩人中間的鄭冉冉和祁嘉虞像在看熱鬨,腦袋跟乒乓球似的轉來轉去,一會兒看看林一硯,一會兒又看看路梁,最後姐妹倆相視一笑,看好戲的心態儘在不言中。
林一硯把排球塞到時澄月手中:“想不想試試用打排球的方式讓排球進籃筐?”
時澄月看著手裡的球,不明所以。
林一硯眉一挑:“籃球隻能進籃筐,排球隻能過網線,足球隻能進球門,墨守成規的東西,都太沒勁兒了。”
他的笑裡帶著慫恿,和不易外露的少年傲氣。
太明顯的指鹿為馬與即將噴薄而出的敵意。
路梁的表情一僵。
他承認,他喜歡時澄月,所以他自然會對這個林一硯產生許多敵意。可是他不明白,林一硯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雖然從祁嘉虞和鄭冉冉的對話中可以得知,時澄月在追林一硯,但是路梁能很敏感地察覺到林一硯對待時澄月時區彆於其他女生的模樣。
如果換個思路,林一硯是喜歡時澄月的,那麼一切好像都說得通了。
時澄月發現林一硯這人很矛盾。現在的他與自己獨處時是全然不同的景致。
兩人獨處時,是時澄月的話多一些,林一硯總是悶頭回應的那一方,可一旦兩人之間平衡的狀態間打入了外來者,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後者顯然更像真實的他。
前者,總是帶著一份虛幻無實的不真誠。
“傻了?剛剛被砸到腦袋的不是我嗎?”他的手在時澄月眼前晃了一下。
怎麼又提這事兒。
時澄月拿著排球,在手腕上轉了幾圈,大力一揮,排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完美的拋物線,一切都在時澄月精準的計算之內,它朝球框飛去,然後穩穩地越過籃筐......砸在了球框後頭的玻璃窗上。
砰的一下,本就飽經風霜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一刻,時澄月清楚地聽見鄭冉冉和祁嘉虞倒吸涼氣的聲音。
整個體育館的視線都齊刷刷落到時澄月和林一硯身上,他們在林一硯身上停留了數秒,然後往下,瞧見他懶散站立的身姿和嚴嚴實實揣在褲兜裡的手,而身邊矮他一個頭的女生,袖子拉得老高,手臂白皙,手腕上的淡紅未消,麵露驚悚,一副剛發完力的模樣。
窒息、尷尬、羞恥這幾種情緒齊刷刷地出現在時澄月的臉上。
我好牛逼,我完蛋了,這兩個想法也跟著齊齊冒頭。
“你真……厲害……”率先說話的是身邊那位,語氣極其緩慢,似從重大打擊中回過神來,還帶著點真心實意的詭異感歎。
時澄月扭頭看林一硯,一句不著邊際的話脫口而出——
“天哪,你的腦袋好堅強。”
林一硯突然後背發涼,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天哪,我的腦袋好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