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這個世上會有人願意為了……(2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20995 字 2024-03-28

“就是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我都看見了。”

林一硯哦了聲,他又轉過頭看著黃忠實:“老師,那我也可以主動揭發嗎?”

黃忠實不明所以:“你說。”

這幫學生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什麼混賬事情!

林一硯:“路梁也在談戀愛,他在和——”他的視線悠悠掃過教務處眾人,最後落到劉家凱身上。

像是壓抑著的少年壞心思驟生,他突然惡劣地笑了一下,“他好像在和這位男同學談戀愛,我看見過他們做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我僅代表我本人揣測,路梁同學一定是因為自己的愛侶在教務處受了欺負所以想要挺身而出為他抱不平。”

“——林一硯!”

中途,符江開厲聲叱他名字,想要打斷他說話,但是林一硯不為所動,繼續把話說完。

“您看,路梁和這位男同學的距離這麼近,而這位男同學和他所謂的女朋友居然離這麼遠,這不就是活生生的證據嗎?”

“林一硯,你有病吧!”路梁和劉家凱齊齊出聲。

林一硯驚訝:“這就是情侶嗎,如此默契。”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說出來的東西過腦子了嗎,你以為你說這些老師就會信嗎?”路梁氣急敗壞。

林一硯真誠地望著黃忠實:“黃老師,您不信嗎?為什麼信路梁說我和時澄月談戀愛,卻不信我說他和劉家凱談戀愛?”

時澄月躲在林一硯身後,她瞠目結舌,大腦都處於空白狀態。

就算火燒屁股自顧不暇,她依然有想笑的衝動。

黃忠實有點頭疼,他當然知道林一硯在說荒唐話。可眼前這個學生問出的這句不著四六的荒唐問題,根本沒有第二個回答。

所以他明智地把問題移向另一個:“談不談戀愛不是今天的重點。我隻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所以今天的重點是數學考試作弊這件事。”

林一硯也點點頭:“老師您說得對。”

黃忠實:“你先回去吧。”

林一硯:“關於作弊這件事,時澄月她——”

“林一硯,你沒有聽到黃老師說話嗎?你可以回去了!你一個在五樓考試的人也要來插一腳?你開著天眼看見時澄月沒有作弊了?”符江開終於找到機會,又一次開口。

林一硯:“我沒有想為時澄月開脫。我相信她沒有作弊,但是我的確不知道她有沒有作弊。”

在場的人都沒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連時澄月都是一頭霧水。

“我隻是想說,數學最後一題真的是她自己做出來的。考試前一周開始,我和她晚上會打語音電話,這次期末考試的壓軸題是我們僥幸猜到的,並且講了整整兩個小時,我覺得能做出來也不奇怪。”他說。

每天晚上都會打語音電話。

路梁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句話,他揣摩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他們每天晚上都會打語音電話,他想起自己想和時澄月打語音電話教她題目的時候,時澄月會一臉驚訝地表示直接把答案拍下來發給她就好了,大家每天都在學校裡見麵說話,為什麼晚上還要打語音電話。

垂在褲腿的手不自覺抓緊,路梁猝不及防地出聲:“那也沒法證明她沒有作弊。”

林一硯回過頭,平淡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譏諷:“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知道她有沒有作弊,我也沒法證明她沒有作弊。你們這些人對她來說根本不重要,你們的信任與否對她來說也沒有意義。但是承認她在沒有任何幫助的情況下做出了全年級少數人才能夠做出的壓軸題,這件事,對她來說才比較有意義。”

他自然地站在時澄月麵前,寬闊平坦的肩膀幾乎能全然遮住她。他像一棵憑空而起的樹,枝繁葉茂,高大軀乾足以承載起為人遮風擋雨的能力,於是時澄月全然躲在他的庇蔭之下。

林一硯側過臉去看時澄月,彼時她正盯著他的後腦勺出神,毫無防備的,又對上了他的雙眸。

他沒說話,隻是微挑著眉。

這邊教學樓的地理位置是陽光體驗感最佳的地方,令人眩暈的陽光肆無忌憚地落進玻璃窗內,時澄月的眼睛糊了一瞬。

微妙的,無法言說的,時澄月意識到他在無聲地詢問自己,他說的對不對。

他是有什麼讀心術之類的魔法嗎?

每一個字都像恰當的鼓點旋律踩在她咚咚作響的心跳上。

“同夥”。

鬼使神差的,她心裡冒出這兩個字。

時澄月低下頭,額頭輕輕擦過他的後背,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說的對,林一硯。”

林一硯,你說的對。

他們是沒有意義的人,但也許你會是。

符江開打量兩人:“剛剛你說了這麼一大堆胡言亂語就為了證明你們兩個沒有談戀愛,但是現在你又說你們兩個天天打語音電話打到半夜。男生女生之間保持這麼近的距離,你們覺得合適嗎?”

廖衛峰:“學生之間相互聊一下題目沒什麼吧。”

符江開冷笑兩聲:“廖老師,您看他們兩個像是純友誼的關係嗎?”

林一硯淺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這句話說出口就完蛋了,所以他決定讓自己完蛋——

“您為什麼中午的時候總是和女老師們一起吃飯,為什麼不和男老師一起吃飯呢?您和她們也是純友誼嗎?”

“林一硯!”三個老師齊齊出聲,很顯然,連原本都準備放過他一馬的黃忠實都已經改變了主意。

“你膽子越來越大了!”符江開麵紅耳赤,氣急敗壞地拍桌,保溫杯咚一聲倒在桌上,“我是在和她們討論你們的學習!”

“是的老師,我也隻是在和時澄月討論題目。”

接下來的時間,符江開把炮火都集中在林一硯身上。

而在說完那句話之後,林一硯卻沒再開口,隻低著頭,模樣乖巧地聽他訓斥,再沒一句反駁與頂嘴。

黃忠實到底對好學生有偏愛,眼見他肩膀耷拉,態度良好,掌背碰了碰符江開。

但符江開氣勢不減。

“好了好了,話題不要跑歪。”黃忠實揉揉眉心,有些精疲力儘。

符江開作為一個教書育人已有多年經驗的成熟教師,麵對林一硯卻屢次氣急敗壞,反觀這個還未成年的學生,說話間眉目平靜,即使是胡話都可以對答如流,條理分明有理有據。

黃忠實更是從來沒有想過林一硯是如此巧舌如簧,就連顛倒黑白都如此自然恰當。

他又看著路梁,下最後通牒:“路梁,我最後問你一次,你告訴我——”

“老師,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我們班時澄月和林一硯的關係。考試的時候,可能是我聽錯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真的很抱歉老師,我給你們處理問題帶來了麻煩。”路梁話鋒陡然一轉,臉上表情誠懇,語氣裡帶著因為耽誤了老師們解決問題時的愧疚感。

廖衛峰掃了眼路梁,沉重呼出一聲氣,最後用力地揉揉臉,無一聲言語。

時澄月從未這樣認真地打量過路梁。

他所展現出來的虛偽惡心極致,讓她的胃裡莫名泛起一陣熟悉的反胃。

黃忠實目光在林一硯和路梁之間打轉。最後他又掃了眼還在氣頭上的符江開,心裡厭煩情緒升起。

一個多年教齡的老師,成熟與圓滑程度居然還沒有眼前這兩個學生來得高。

他冷淡地嗯了聲,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從監控錄像上看,時澄月剛要拿紙條,還沒有打開,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正確的做法應該是立刻舉手報告老師,在這點上你做錯了,給與一次小警告。”黃忠實目光挪動,看向劉家凱,“至於你和洪萬琳,作弊無誤,念在你們已經高三的份上,嚴重警告,再有下次就是記過。已經高三了,你們應該知道撤銷一次處分有多麼難,也應該知道帶著處分出了這所高中校門意味著什麼!我警告你們,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任何違反校紀校規的事情,教務處就不會再心軟了!”

“還有,在場所有人,”他視線一掃,“包括你,林一硯——”

時澄月和林一硯齊齊抬頭。

“一千字檢討下午放假之前交到我辦公室,晚一個小時多加一千字。”黃忠實說。

他看著劉家凱幾欲張口,補充,“不想寫可以,警告變記過,記過代表什麼你們應該心知肚明,我自然是無所謂的,都隨你們。”

劉家凱深吸一口氣,隻得閉嘴。

事情告一段落。

黃忠實留下了廖衛峰,讓剩下的人先出去。

和路梁擦肩而過時,對方眉頭緊緊壓低,忍無可忍地從喉嚨裡低聲擠出兩個字:“瘋狗。”

林一硯連半個眼神都沒有分給他。

隻是,林一硯在走到半路時,被後頭的符江開叫住。

時澄月的心一緊,她下意識去抓林一硯的手:“你是不是又要被罵了?”

林一硯搖頭:“不會。”

劉家凱和洪萬琳出了教務處的門後又開始吵起來,而等林一硯被叫走後,走廊上隻剩下時澄月和路梁。時澄月走在前麵,路梁突然叫住她。時澄月腳步沒停。

“時澄月。”他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

空曠的走廊上,聲音回蕩了一下又一下。

時澄月轉過身:“雖然我和你的關係沒這麼好,但我覺得我們也算是比普通同學要好一點的朋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討厭我,可能是上次生日?也可能是上上次害得你腳崴?但是我現在沒興趣知道啦。林一硯在辦公室裡說的話就是我的想法,我不在乎不重要的人對我的看法,你要討厭那就討厭著吧。”

本能驅使下,時澄月不想和路梁單獨處在一個空間裡,所以她步伐飛快。樓梯拐角處,迎麵撞上田鑫澤。

視線裡冷不丁出現一個活人,時澄月嚇了一跳,對方也沒好到哪裡去。

“就你一個?”田鑫澤問。

時澄月:“符江開找他談話。”

“他不會說錯什麼話了吧?”

算嗎?

時澄月回憶了一下,其實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林一硯那些話大有不管不顧的衝動,散漫態度更是輕而易舉勾起了符江開的怒火,他會生氣也正常。不僅如此,她甚至發現在林一硯說出那些話後,連黃忠實都不再對他假以辭色。老師們的火力也已經不再集中於作弊這件事情上。

也許作為一個學生,林一硯今天的所作所為大錯特錯,可謂是悉數踩在校紀校規上。

可是於時澄月的角度而言,她不是旁觀者,她是當事人,她是被林一硯保護的那個人,所以她無條件站在林一硯身邊。

“沒說錯。”

“哦。”

“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怎麼出來了?”

田鑫澤嘖了聲:“他被老符叫過去,我怕他哭鼻子,過來瞅一眼。”

哭鼻子?

時澄月笑出聲,怎麼可能?

今天的林一硯簡直就是戰鬥力爆棚,逮誰咬誰好嗎!

“你呢,最後什麼結果?”田鑫澤問。

“一個小警告,外加一千字檢討。我的警告太多了,不足掛齒。”

田鑫澤抱拳:“時澄月,牛的。我甘拜下風。”過了會兒,他又說,“你先回去吧,我等等林一硯,萬一他哭鼻子可怎麼辦。”

時澄月:“他真的會哭鼻子嗎?”

“對啊,高一上學期期末,他從倒數躥到了年級第一,被老符喊去辦公室訓了整整一個下午,就非要打聽出他是怎麼在短短幾個月裡升到的第一。後來他回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要知道,我初一尿床之後就沒再哭過了,我也是第一次見這麼大的男生哭。”

學生成績變好不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怎麼落到符江開頭上就變成了災難?

他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林一硯呢?

時澄月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是討厭林一硯,我覺得他看誰都不爽。”田鑫澤壓低聲音,“老符,高學曆農村鳳凰男,這幾個要素集齊了,你懂的呀。沒辦法,三年嘛,忍忍就過去了。”

的確,一切儘在不言中。

時澄月點點頭,剛往下走了幾步,突然又折回,臉上探究意味深重:“田鑫澤,人不可貌相。原來你初一還會尿床啊?”

有病。

田鑫澤就是有病才會和時澄月說那麼多的。

他都能想象到時澄月轉頭就把話一股腦吐給祁嘉虞,然後姐妹倆逮著他狂笑的可怕模樣。

林一硯從符江開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田鑫澤看見他出來的時候都有些許驚訝。這次居然隻罵了十五分鐘,看來符江開功力有所下降啊。

林一硯滿臉懶倦,一副聽困了的模樣,那個在符江開麵前憋住的哈欠終於在看見田鑫澤時肆無忌憚地打了出來。

他捶了捶自己的後頸,表情略帶詫異:“你怎麼在這?”

田鑫澤捂著胸口。

有沒有良心?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擔心好兄弟的安危,所以等在門口,就等來這麼一句古井無波的話。

傷心了。

“怕你哭鼻子。”

林一硯嘖了聲,他到底要說多少遍,他那時候哭真的和符江開沒關係。

而且,就紅了下眼睛,怎麼能算哭呢?

兩人往五樓的方向走。

“你怎麼出來這麼晚?”田鑫澤沒等他回答又自顧揣測,“該不會親自趟這趟渾水了吧?”

林一硯簡單把教務處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是真瘋了。”田鑫澤無可奈何地搖頭。

林一硯卻不以為然。

時澄月經常被罰站,在主席台上念檢討也是家常便飯。那時候,他在台下看著她,看著她和她的好姐妹雖然被罵的狗血淋頭,卻能在老師瞧不見的地方默契地交換眼神,狡黠偷笑。

他很羨慕。

是的,是羨慕。

他羨慕能夠站在她旁邊和她一起做檢討的人。他希望有一天,他和時澄月能成為圍觀者眼裡的共犯。他渴望他的名字和時澄月這三個字緊緊纏扣在一起,無論好壞,無謂褒貶,隻要能在一起。

“問你個問題。”田鑫澤說,“如果時澄月真作弊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我不是對時澄月有什麼意見,我就是打個比方,如果她對你撒了謊,真的做了弊,你替她說話卻反被打臉了,你準備怎麼辦?”

林一硯玩著衛衣帽子上那根繩,在手指上轉了幾圈,又鬆開,如此反複。

“不會,時澄月答應過我,她不會作弊的。”

田鑫澤在這一刻有一種對牛彈琴的感覺。

他心底納悶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這麼倔強。

“假如!我是說假如!畢竟你們滿打滿算也才認識一個學期。”

太陽收集齊全溫暖的氣息,然後以耀眼的光做介質將一片暖意斜斜射向走道。

田鑫澤自顧自往前走著,沒有等待太久,他聽見了林一硯的答案。

這語氣裡大概掩藏著許多許多田鑫澤讀不懂的含義,所以他以局外人的姿態,隻讀出了單調的認真——

“要相信這個世上會有人願意為了時澄月,犧牲一點理智。”

“她是我的……”他頓了一下,“她是我的好朋友。”

“所以我現在,就是那個願意主動犧牲理智的人。”

“在我眼裡,她做什麼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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