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他想要得到她。完完整整……(2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15701 字 2024-03-28

正想著,麵前的落葉在低空中肆意翻飛。

又一輛公交車開來,帶起一陣飛揚塵土。

·

林一硯覺得很神奇,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擁有可以在攢動人群中一眼認出時澄月的本領。

而她從來不記得,不記得拍畢業照時站在她身後的他,不記得吃飯時坐在斜對角的他,不記得打水時總能碰見的他,不記得那個每每和她擦肩而過的隔壁班男生。

身邊的朋友,向他表達喜歡的女孩,總會說他長得好看,好看到令人駐足的地步。

他覺得有點好笑。如果真是這樣,他為什麼從來都沒有察覺到時澄月停留在自己臉上的目光呢。

暗戀本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與滿載而歸的博弈,隻不過淪為前者的幾率更大些。

它妙就妙在這暗字。

時澄月於他而言,是他一個人的夜裡,讓堅硬的心化為柔軟的水的存在。是他好好長大又略顯碌碌的苦勞讀書時光裡,名為生動又鮮豔的存在。他不覺得默默無言與她擦肩而過時苦澀,也不覺得看她和旁人欣悅交談時心酸。因為他走出的第一步就注定他沒有勇氣將喜歡說出口。

有的時候會想,不如就讓暗戀徹底成為暗戀好了。

人終會因年少不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但他是荒唐的異類,願意遭受這似蜜似毒的困。

可是這個念頭不過幾天又消失了。

她頻繁出現在他夢裡,讓他難受,讓他心揪,讓他眼裡酸脹。每一場夢境的相似點不過是夢醒時分,額間脖頸後背無一不滲出熱汗,然後慢慢冷卻。

汗會慢慢冷卻,心卻因為那一個名字而跳動地更加炙熱。

少年春夢,倏然醒來。

她什麼也沒做,可她成為了他的繭緊緊縛住他,成為了他胸口的朱砂痣讓他心裡再難忘記她。

她教會他心生**,教會他濃烈的占有欲。

那朵如被不期而至的風雪浸透欺淩的花,成功拉他入年少心動的泥濘。

高中再遇之後的女孩,臉還是那柔軟的臉,卻已經褪去了孩子般的青澀懵懂,出落如清水澆灌後正欲待放的綺麗花朵。

大課間後,人潮擁擠地往樓梯口走,她偶爾會覺得南樓樓梯太擠了,朝北樓走。擁擠的樓梯間,誰和誰都是親密關係。

正慢慢長開長大的青澀骨骼在薄薄校服下含苞欲待。

高一剛上學的時候她悄悄染了棕色的發,偶爾他們會並排走,夏風吹起她的發,輕描淡寫地掠過他的手臂,就像被暖陽曬到融化的蜜糖從肌膚表層的毛孔絲絲扣扣滲入他心間。

她隨意投過來的一眼,都能讓人心中平靜結凍的薄冰倏然破裂,平靜波瀾下,有什麼東西正蓄勢待發。

隻是無意地看著她,他心裡的歡愉就要和燦爛的煙花一起爆裂綻放在漆黑深夜裡,粲粲銀河都要為此翻天覆地倒轉。

他覺得他有的時候真的很不正常,像遊走在發瘋邊緣。走神的時候會在草稿紙上寫她的名字,卻又不敢正大光明地將那三個字寫出,於是他隻敢一次又一次地寫“SCY”。

田鑫澤不經意看見的時候會問他這是什麼?

他慶幸自己的反應能力,說:s是方差,c是任意常數,y是變量。

田鑫澤納悶尋思沒這公式啊。

他鎮定自若地點點頭,的確沒這公式,所以他準備自己造一個。

發瘋到臨界點,幾乎要令人喪失理智。月亮升到最高處,在寂靜的窗台灑下一片銀白清輝。

夜深人靜,他無數遍輾轉反側,心裡想她的名字,低聲叫她的名字。

他一次一次地反問自己,這是單純的情竇初開知慕少艾嗎?

不是。

他想得到她,也想要被她占取。

完完整整。

有人說人生遺憾才完美。*

可他情願擁有不完美的人生,也不希望時澄月這三個字成為他的少時遺憾。

**隨著身體的蓬勃發展而愈演愈強。

他改主意了。

既然配不上她,那就努力配上她。

她說她不在意第二名的名字。時澄月不知道,她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讓他耗費了多大的努力,每個日日夜夜,他看著那些令他頭疼腦熱的複雜題目,背著堪稱天書的文言古詞。

他覺得好痛苦。

可是他真的很想做第一,做一定能入她耳的第一。

他很俗,所以他渴望他們的初遇浪漫些。

他送給時澄月禮物,隻想祝她生日快樂,祝她在她最喜歡的冬天能夠快樂。

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送出的那份禮物被人棄之敝履。他覺得有點委屈,心說哪有這樣的女生啊,都哭得眼淚啪嗒啪嗒掉了還含糊不清地說自己每年都想要一本原版書。所以他送她原版書。

因為冬天太怕冷,但又不愛穿高領毛衣,所以他送她圍巾。那圍巾的logo標識明顯,顧秀琦問他那個女生家境如何,明裡暗裡提醒他這個價格的禮物送出去也許會令對方覺得無措,又說千裡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禮物看的是心意,不是旁的。林一硯不懂,心意是看不出來的,價格才是最直觀的體現。他就是想給她最好的。可他又不得不承認,顧秀琦說的有些道理。

但很遺憾,他對她的家庭背景一無所知。所以他仔仔細細地平衡價格,幾乎要翻遍所有評價,妄圖挑選出一條心儀又舒適的款式。

因為學校摳得要死不開空調,所以他送她暖手寶。

結果那份他精心思考挑選的禮物就這樣荒唐地退了回來,還伴著這樣一張帶著過分話語的紙條,真是委屈到沒邊兒了。

他固執扭捏地想,他並不是喜歡她,他就是想和她做個朋友,隻是簡簡單單做個朋友而已。

他這麼多朋友,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

他遲疑之後又立刻否定,不行,不能少她一個,他真的很想和她做朋友。

那天,被符江開叫去辦公室的路上,他囫圇抹了把酸脹的眼睛,結果眼前還是霧蒙蒙的。

媽的,他心說什麼狗天氣啊大冬天起什麼霧,真沒勁兒。

他覺得自己好慘,為什麼回應他這初開情竇的是一把直直朝他投來的利刃。

加繆說人會在四十歲時死於二十歲那年射進自己心裡的子彈。*

林一硯想,不是的。他的那顆足以致死的子彈來得比彆人的要早。他的十六歲便可體會來自十四歲的少年心動所帶來的疼痛,無可比擬。痛到刺激淚腺,讓他忍不住想哭。

他體驗到了怦然心動,卻也領略到了與情竇頓開一並臨至的黯然失落。

然後在這迷朦視線裡,他看見了時澄月。

她疑惑又好奇地看著自己。

幾乎是小孩子心性作祟,他倔強地奪過那張紙條。

他討厭時澄月,他一點都不想和她做朋友。

而且,他以後都不會再喜歡時澄月了。

左右不過十五六歲,他以後肯定會喜歡彆的女孩子的。不過初次的怦然心動罷了,潦草收場也不失為一個最佳結局。

他發誓,他再也不要喜歡她了。

可是隔天在食堂吃飯的時候,他聽到身邊兩個人在討論時澄月和胡成天,那一刻他隻覺得時澄月好可憐,她得到了一個垃圾的喜歡。原來那張字字帶刺的回信也不是送給他的。

好吧,他原諒時澄月了。不僅如此,他在心裡向她鄭重地道歉——他決定以後都不會再喜歡時澄月的想法是胡說八道!

看啊,他又一次改主意了。

他好心疼時澄月,他想,他必須得再多喜歡時澄月一點。

可同時,他也明白,就算那封信不是回給他的,但是在某種程度上,他也做錯了事。他沒有把握好人與人之間的尺度,他的“無意”偷聽,他的暗中窺探,他彆有企圖地觀察她,他自以為深情的種種橋段,落在時澄月的眼裡,一定會讓她害怕。

可他不想讓時澄月害怕,他不想讓時澄月不開心。

他說這是最後一次送她禮物,他再也不會做讓她不舒服的事情,他再也不會在角落裡悄悄注意她了。

說到做到真的很難,但林一硯說到做到。

他竊喜十二班和四班真是世間最遠的距離,他的這份喜歡貫穿在南北樓之間,被雨季的潮濕澆灌過,被盛夏的烈日暴曬過,被春日的卷風纏綿過。

他想,他這顆已然突破峰值的心總有一天能冷寂下來的。

可歸於平靜無趣的一年半後,她卻毫無預告地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

這次,是她主動接近他。

相遇之後的每一次交鋒,他無一不在她的領域裡節節敗退,每一次短兵相接後,他已經心知肚明,受委屈就是他的命。

罷了罷了。

既然已經受了這麼多委屈,那又何妨多這一次。

不考同一所大學怎麼了?他可以去見她。

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又施舍過哪個人?

想到這裡,他恍然。

他貪心了。

又要時澄月的喜歡,又要這份喜歡純一不雜。

想想,這是否是強人所難呢。

沒關係,是感動也行。

誰能確定這感動裡麵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呢?

如果非要將感情和付出當作物品放在天平上衡量,也許在旁人眼裡,那架天平會向他傾斜。好像在這場博弈中,他是受委屈的那一方。可其實並不是,有些東西是不可以錙銖較量,分斤掰兩地權衡。

隻要時澄月稍稍看一眼他,絢爛如星地衝他一笑,他就覺得自己好幸運好幸運。

這世上,不是所有的流浪狗耷拉下柔軟尾巴,露出一副可憐麵孔,就能尋得一位善心主人的。

自然,也不是所有暗戀多年的人將多年朝思暮想剖白攤開,就可以美夢成真的。

他是感情上的既得利益者,不應該這樣自怨自艾。

如今,他終於和自己心心念念了那麼久的女生在一起,如果要因為這些事情退卻,他一定很像個傻逼。

沒錯。

時澄月最怕無聊了。

也不知道讓她一個人回家會不會無聊呢?

想到這裡,顧不得拿書,甚至於書包拉鏈都沒有拉齊,他匆匆拿過後便朝外飛奔。剛出門沒幾步,又像是忘記了什麼事,看了看前後敞開著的門,無奈地歎了口氣。

班裡的鑰匙放在黑板頂上的夾層裡,林一硯伸長手臂將鑰匙拿下,在指間打著轉。

他快速地鎖門,奈何夜色昏暗,鑰匙總是對不準孔。他難得氣急,罵了句臟話。

“哢噠”一聲,上鎖。

他幾乎是在拔下鑰匙立刻轉身。

然而,就在轉身的那一刹那。

——時間仿佛驟然降速變慢,風卷過長而空曠的走廊,他的衣擺晃了一下,惹起眼前一片模糊。

紛繁視線裡,低垂目光隻能看見那雙白色的帆布鞋離自己近了些,鞋尖踩著自己的鞋麵。

然後,他夢裡幻想了千百次的身體擁了上來,手臂攀上他的脖子,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側臉臉頰溫柔相貼。

像被包裹在柔軟繾綣的海浪裡,周身的毛孔都因為緊張而頃刻張開,薄薄皮膚下的脈搏也在翻騰雀躍。

輕快聲音與淺淺呼吸蹭在他的耳畔與頸側,惹起一片潮濕。像洶湧奔波的潮水,聲勢浩大地灌入他心裡。

“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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