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第 52 章 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2 / 2)

兔子的回禮 關抒耳 11841 字 2024-03-28

就像是她在陌生的人群中小心翼翼又無依靠地站著,被無所適從包圍時,恍然看見一個自己的同類,於是欣喜地上前,卻發現對方眼裡帶著星光熠熠的笑意,溫柔地對她說,他也等她很久了。

是命中注定又令人心動的宿命感。

可她主動向他邁出的第一步不過依然源於自己的內心。

所有加持於兩人之間的外力皆是可有可無的催化劑。

她說完這些話,安靜地等待著林一硯接下來的回答。

可是她沒有等到回答,她隻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像夏日的海潮,清爽又勾人。緊跟著,屬於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強勢地壓下來,伴著他已經失控的心跳聲。

又是一個擁抱襲來。

帶著前所未有的熱烈。

脈搏在跳動,血液在放縱,汗水頻繁往外冒。而本屬於人體“總司令”,控製人思想與行動的大腦卻矛盾地陷入一片空白。

時澄月覺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瀕臨死亡的小遊魚落入池塘,像蝴蝶流連花間小翅膀扇動的每一個頻率都在表達著喜悅,像經曆長跑之後大汗涔涔地落入一泊涼爽氣泡水中。

時至今日,她突然發現,她好喜歡和林一硯抱在一起。

喜歡他下巴支在自己肩膀上的感覺,像大雨中被丟棄的狗狗可憐唔咽著,耷拉著尾巴,漫無目的地沿途尋找主人,卻發現主人就等在原地,絲毫不介意被淋濕到臟兮兮的他,張開雙臂亟待他的飛奔與擁抱。

她喜歡他雖然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眼裡卻從不藏拙,主動又輕而易舉地流露自己的可憐。

她喜歡那雙比自己大上一圈的手掌牢牢圈住她瘦弱的肩膀,幾乎要將她壓進自己的身體,揉進自己的血液。

她喜歡他們青澀骨骼無懼外物,炙熱碰撞的感覺。

他彎下的幅度太甚,時澄月無需踮腳,帆布鞋的鞋尖輕踩著他的球鞋鞋麵,他們嚴絲合縫地擁抱在一起,被晚風吹起的長發摩挲過他的鼻尖,有一縷掛在了他逐漸升溫的耳後。

無法衡量的喜悅絲絲扣扣纏繞上林一硯的心尖。

他終於得到了他肖想許久的答案。

·

斜風細雨是突然降落下來的。

雨珠打在時澄月臉上的時候,冰涼的觸感讓她一怔。

於是小聲提醒:“林一硯,好像下雨了。”

他發悶的聲音從耳側落下:“哦。”

“我是說……”時澄月拽拽他的校服外套,“你能先放開我了嗎?”

他抱得太久了。

時澄月當然喜歡這份擁抱,可是他真的好用力,好用力好用力,她的肩膀都要被捏麻了,脖子連著後頭的脊柱都要陷入短暫僵硬。

林一硯沒說話,卻也沒鬆手。

“我不會跑的。”時澄月提議,“我們能不能再往裡走兩步。”

再走兩步,就能走進車站了,就能擋雨了。

話剛說完,她又聽見林一硯很輕地哦了聲,依依不舍地放下手臂,轉而又去牽她的手。雨珠落在兩人的手背上,他的五指偏要倔強地扣進她的指縫中。

那漂亮修長的五指此刻正與時澄月的手緊密交迭。時澄月低頭看了眼,他的指腹不自覺地打轉著她屈起的指骨,又在她的手背上毫無章法地摩挲。

他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卻讓時澄月突然紅了耳朵。

剛剛錯過一輛304路,預計還要再等二十分鐘。

兩人坐在靜謐的公交車站,時澄月的手還被林一硯抓著,似乎是一放開就如南柯一夢般醒來,他抓得很緊。

他就這樣安靜地坐著,脊背微彎,兩條長腿敞著,白色球鞋與被雨水打濕的墨色水泥地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的球鞋鞋麵上還留有一半淡灰色的鞋印,那自然是她留下的手筆。

時澄月想起他們剛剛擁抱時的場景,她起伏的胸口急促蹭過他堅硬的胸膛,當意識到這點後她頃刻放緩自己的呼吸頻率,努力讓那裡的存在感為零。

可他好像還是發現了。

於是時澄月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往後退了一小步,上半身離自己遠了些,脊背些許隆起。

夜風從他們的輪廓空隙間擦過,他的校服敞開,飄揚衣角上那冰涼的拉鏈環隨著風來回晃動間也跟著擦過她的手背。

涼得讓人心顫,她不住蜷縮起手指。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小半步的後退,更添欲蓋彌彰。

時澄月偏頭,此刻的林一硯視線正投向水泥地上被細雨聚集的小水窪上,如同發呆。

眼眸晃動時,連睫毛的弧度都讓她心動得恰到好處。毛茸茸的頭發因風吹過而亂飛,低頭的時候,露出白皙後頸,和薄薄皮膚下那點青色經脈。

好乖。

她也有問題想問,卻不忍打破這靜謐的時光。

於是她也將視線投向那洋洋灑灑的細雨。

“我初中的時候被我媽花錢塞到重點班。”淅淅瀝瀝雨聲中,林一硯突然開口。

突然而啟的一句話。

時澄月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卻還忍不住問:“然後呢……”

“蔚藍是有獎教金的,除了老師個人獲得的獎項,發表的論文,還有年終考核。年終考核中有百分之十和他所在班級的學生成績有關。所以那個重點班的老師不喜歡我這種拖了他們班後腿的差生,他在辦公室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就在門口糾結我什麼時候進去比較合適,結果那個時候有個女生站出來幫我說話。”

“林一硯……”

他繼續說:“代價就是被我們那個班主任罵了一頓,本來即將結束的罰站又延遲了兩個小時,都沒有趕上吃午飯。我想謝謝她,又怕她怪我。如果不是我的緣故,她的罰站早早就可以結束了。”

“所以我隻能去小賣部買了僅剩的兩個麵包,但她好像很喜歡。”

“初中畢業前拍畢業照,我站在她身後。其他人都穿著春秋季的校服,隻有她穿著夏季校服,所以我也脫掉了外套。這樣,我想等照片打印出來之後,她一定會一眼看到和她穿著一樣衣服的我。可是好可惜,她根本不在意這種東西,連那張畢業照都沒有要。”

“後來高中再見到她,很巧的,我和她一起被叫了家長,但很不走運的,我又在樓梯口聽見我們班主任罵我。兩三年過去了,她好像還是沒變,又準備衝上去替我說話了。”

時澄月的眼神透出愕然,視線不受控製地落在他臉上,全然忘記了離開。

林一硯轉過頭,對她眨了一下眼睛:“幸好,這次我拉住了她。我可不能再讓我喜歡的女生因為我罰站了。”

時澄月心下猛然一緊,再無法鎮定。

原來是他,原來他們認識得那麼早。

“原來是你啊。”淙淙細雨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讓她的思緒恍惚。

“剛認識的時候,你問我為什麼不能對你一見鐘情,我就想,不是啊,我對你是一見鐘情。”

高一的時候,學校裡的男孩子總是在初次見麵時不過和時澄月粗略對上一眼,就大著膽子上來要聯係方式,在被拒絕後的幾天裡又輪番變著法地給她送吃的向她示好。再三拒絕過後,男生又會有些生氣地質問時澄月,如果對他沒有感覺,為什麼要以這種眼神看他。這不著四六的話真的讓時澄月覺得很費解。

她甚至仔仔細細地照著鏡子,左看右看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以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去看那些男生的,竟能誤解至此。

也許是習慣了,所以在和林一硯剛認識的時候,時澄月一臉苦惱帶著玩笑意味地問林一硯為什麼就不能對她一見鐘情呢?

原來的確是一見鐘情。

不管是其貌不揚,還是明眸皓齒,他依然心動。他的一見鐘情無關乎樣貌,僅僅是在初見時就發現她區彆於旁人的閃光點。

旁人覺得她好看所以喜歡,大著膽子想要接近。

他覺得她值得喜歡所以喜歡,卻又因心中膽怯而催生千般萬般躊躇。

“如果初中的時候,我沒有遲到,沒有罰站,就不會有後麵的這些事了。那你還會喜歡我嗎?”時澄月喉間酸澀彌漫。

“會。”他幾乎是毫不猶豫。

一個字卻可以透出絕佳真誠。

就算三年前他沒有看見她,在往後的日子裡,在某個平靜如常的一天裡,他們依然能夠糾纏在一起。時澄月會用一種不一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生命裡,然後再一次讓他陷入避無可避的動心。

那一刻,時澄月不得不承認,世上就是有這樣的人,自信燦爛,周身耀眼光環可媲美盛夏烈陽,沒有跌落至穀底,也沒有受過人生大挫,不需要彆人拯救。

可自己不過是無意向他伸伸手,他便願隻看她,為她俯首。

“時澄月。”

時澄月側頭。

“不管世事怎麼發展,隻要在我遇見你的那一瞬間,我都會被你吃得死死的。”

該相遇的人總會相遇,該重逢的人總會重逢。

而該心動的人,時光流轉,他依然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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