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陣雨的緣故,早晨的地麵還是濕漉漉的,空氣中都帶著混合草木香的冰冷潮濕。所以今天時鳴磊決定護送時澄月上學。等自家老父親用護送這兩個字來形容的時候,時澄月裝不裝地翻了個白眼。
無需護送,能自己上學好不好。
爹不如用他泛濫的父愛去好好關愛一下時澄陽吧。
“二模考的怎麼樣?”前麵紅燈,時鳴磊停車,隨口問了句。
時澄月拿著書包坐在後座:“還沒出績呢。”
“哦……”他頓默片刻,“那那個級第一的小同學呢?”
“我說還沒出績呢!我的績沒出,他的績沒出,我全江理高三生的二模績都沒出!”
爸這是麼聽力啊?
時鳴磊毫無尷尬,依哦了聲:“那他一模考怎麼樣?”
時澄月不假思索:“當是級第一啊。”
時鳴磊立刻說:“經常聯係?”
懂了。
說了那麼,就是想試探和林一硯是否還在聯係。
“我已經不是朋友了。”時澄月認真地說。
時鳴磊一愣,紅燈跳到綠燈,後車不耐煩地按了一下喇叭,他才重啟車子。
不算朋友了?那就是掰了?太好了!他這件可愛卻不太貼心,甚至些漏風的小棉襖依是他的小棉襖!
時鳴磊滿意地點點頭,專心致誌車:“乖,馬上要高考了,好好學習幾個月,咱努力考個大學哈。”
大學?是要衝二……一本的人!但是才不告訴他爸呢,要悄悄努力,用活生生的績給爸一個大驚嚇。
“好的。”時澄月嘴上卻應乖巧。
因下著雨,彎道進學院路的那條路突變堵塞。
時鳴磊輕微路怒症,他食指沒節奏地點著方向盤,降下車窗,突被一輛與自己平行而駛的車吸引住目光。
S480。
時鳴磊語氣帶惋惜:“要不是媽不同意,我買這款。”
時澄月不懂車,看了眼,覺些眼熟。顧秀琦上次好像的就是這輛。
“月月,家幫我跟媽說說,就說今天上學路上看見S480,覺特彆好看,想要一輛。”
時澄月:“這車落地沒久啊。”
“對啊,一落地就貶值了,不換個新的。”時鳴磊答理所當。
“……煩死了,知道了。”
家裡已經這麼車了,反正李淑是不同意的,誰說都一個樣。
停停動動,車終於到了學校門口。時鳴磊把傘遞給時澄月,讓進校門時小心。
時澄月說這都送到校門口了還能憑空出來輛車把撞了?時明磊嘖一聲,讓不要說這種話。
時澄月連連吐槽他迷信。
·
好像經曆過親密關係的少少女次見麵時總以微妙的尷尬作為頭。
時澄月剛下車,就看見林一硯從那輛爸心心念念的S480上下來。彼時他正微彎著身子,透過半降的車窗和駕駛位的顧秀琦說著些麼。
還真是顧秀琦的車。
時澄月走到林一硯身邊,猝不及防點了一下他的肩膀,待他過頭後卻又即刻錯視線,眼睛都要彎一輪小月亮,目光投向顧秀琦:“阿姨早上好呀。”
如今見時澄月,那就是不一樣的身份了。
顧秀琦笑:“月月早上好。”
咚——
後座傳來一陣沉悶聲音。
顧秀琦和時澄月都奇怪地往後看。
顧秀琦:“乾麼?”
後座男生緊緊低著頭:“沒……沒事……撞到頭了。姨彆管我了。”
說瞎話不打草稿,這能撞到頭?
顧秀琦沒管他,又把目光放到林一硯和時澄月身上。
兩人並排站立在車旁,細雨斜斜飄,林一硯撐傘,傘麵一大半都落在時澄月頭頂。
不知道自己頭看**愷的那幾秒空隙裡發生了麼,反正兩人的臉頰和耳朵都紅紅的。
心下一怔,突被少人獨的可愛與青澀氣息充溢滿胸腔。
**愷在後頭神叨叨地碎碎念:“姨,快走吧,我要遲到了。”
心說**愷還能一天在意起遲到這件事算稀奇。
對著時澄月笑了笑:“阿姨先走了。”
聽到的話,時澄月才像突神,站姿端正,像雨中屹立的一顆小蘑菇,猛點頭:“阿姨見。”
眼看著顧秀琦的車駛離自己的視線,時澄月倏爾收起笑,不輕不重捶打了一下林一硯,身子從他傘下逃出。
林一硯自甘收下這一拳,又巴巴地貼到身邊,把傘往的方向挪。
“我傘!我不要的!”時澄月鼓著腮幫子,怒氣衝衝往前走,邊走邊打傘。
林一硯抿唇,無措地抓了抓後腦勺。片刻,他收了傘,沉默幾秒固執地擠進傘下。
“?!”時澄月羞憤,“剛剛說話的時候占我便宜,現在還要上手了是吧?”
兩手老老實實地背在身後,林一硯實在覺委屈:“我沒啊。”
他承認,方才站在顧秀琦車前時,趁著自家媽媽頭的功夫,他沒忍住食指指尖碰了一下時澄月的臉頰。
——那個昨晚,他吻過的地方。
是他的錯,是他沒忍住,他認了。
時澄月問他乾嘛要碰臉頰。
他憋了半天吭出一句:抿嘴巴的時候臉頰這裡一個梨渦,那顆淡棕色的小痣就像點在梨渦裡,點好看。
於是時澄月不假思索地說胸口一顆。
霎時間,氣氛不對,整個空間都要寂靜下來。
他看著時澄月耳後紅起一大片,都要蔓延到纖白脖頸,為了緩解尷尬,他不過腦子張口就道:好的,我知道了,下次一定。
於是寂靜發酵地更加濃烈詭異。
他察覺到自己的耳根好像滾燙滾燙,後腦勺像刨了個口子,汩汩熱氣如到達沸點的熱水,一股腦地往上冒。
“我剛剛錯了,我不該說那句話。”林一硯低聲說,後腦勺頂著傘麵,他整個人急促,可若是他抬頭,就連帶著時澄月拿著傘柄的手要被迫抬高。
他於是和平視,說話間的距離拉近。眼神可憐,語氣虔誠,“我真錯了,我馬上忘記這件事情。”
時澄月冷哼了一聲,把傘丟給他:“拿著!”
林一硯大喜,接過傘。身後的尾巴又似意地搖晃起來,剛剛還不要撐他的傘,現在還不是重蹈覆轍?
“對了,剛剛車後麵坐的是誰啊?”為了緩解尷尬和無措,時澄月努力轉移話題。
怎麼又是一個令人難以答的問題。
這次他一定要好好答。
所以林一硯思忖許久,小心翼翼地說:“人。”
時澄月:“……今天要是不想好好說話就彆說了。”
這人怎麼事啊,是到了就始厭倦了嗎,他昨天剛親過……的臉,他就始滿嘴跑火車了是吧。
林一硯:“是我表弟。”
是他不能見光的表弟。
哦,不就表弟嗎,至於這麼藏著掖著嗎。
時澄月還在疑惑,林一硯指腹突勾了一下的劉海:“頭發上白灰。”
時澄月鉚足了耐心解釋:“這是散粉,我昨天晚上作業寫太晚了,不想洗頭吹頭,所以我早上撲了點散粉。”
林一硯費力地想去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但看到時澄月掛起的臉,他當即諱莫如深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時澄月撇嘴。
麼原來如此,都不覺他聽懂了。
·
車裡,**愷如見大敵撤退,放鬆似的歎了口氣。
還好還好,時澄月沒瞧見他。
“乾嘛呢,一臉做賊樣?”顧秀琦說。
**愷說:“沒啊,我臉色紅潤光澤。”
顧秀琦:“跟哥一樣,毛病兮兮的。”
跟他哥一樣?
他跟他哥可不一樣,他是在保護他哥的命呐!
要是剛剛被時澄月撞見了自己,那他哥可就完蛋了。
·
時澄月道數學題不做,在位子上研究了半天都做不出來。偏巧去廖衛峰辦公室的時候跑了個空。想,那廖衛峰該是在十二班吧,於是又跑到十二班,但他還是不在。
不過林一硯在。
那問他應該沒差。
正是大課間時間,時澄月坐到林一硯身邊,向他請教問題。
側著身坐,腳踩在他那張椅子的橫杠上,手撐著膝蓋,腦袋一歪,聽他講解題思路。
“懂了?”講完,林一硯問。
時澄月點頭,旋即又搖頭。
林一硯笑了下:“先做一遍,卡題的地方我給講。”
“好。”
門口人叫林一硯的名字,是隔壁班的男生。
“先做,我出去一下。”
“嗯。”
生活委員從第一組第一排往下走,手裡拿著收集起來的飯卡,準備拿到財務室統一充值。
“林一硯要充錢嗎?”生活委員眼熟時澄月,順勢問。
時澄月扭頭,提高音量問剛好走到門口的林一硯:“林一硯,校園卡要充錢嗎?”
林一硯正和男生說話,他往教室裡看了眼,不甚在意:“卡包在我書包的側邊夾層裡,幫我拿一下。”
時澄月哦一聲,打卡包,翻了幾下,拿出校園卡遞給生活委員,正要闔上放他的書包,目光突被一張拍立吸引。
皺了一下眉。
與此同時,林一硯懶懶散散靠著牆,對來人的話題些不耐,隨意地往時澄月的方向瞥去一眼。他不知道時澄月在乾麼,那個角度,隻能看見動作極其緩慢地抽出一張拍立,湊近看了眼。
他突福至心靈,當下反應過來。
“時澄月——!”慌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林一硯大步朝走來,急到都沒刹住車,胸口撞到的腦袋。他下意識摸了摸:“疼嗎?”
時澄月拍他的手,食指和中指並攏,彈了彈那張拍立:“這男生好眼熟哦。”
拍立上,他和**愷站在網球場,**愷手搭在他肩上,他手裡拿著網球拍。
那是初二時,顧秀琦第一次帶兩人去打網球,非說兩人長越來越帥越來越高了,要拍張照留個紀念。
“是嗎……”林一硯強裝鎮定。
“這人是誰呀?”時澄月問。
林一硯仔仔細細地觀察的五官,不放過任何一個微表情。
看著好像,和往常無異?
他盤算了一下,**愷這個人,長可沒他帥,丟進人海裡應該是泯眾人的存在。這張大眾臉應該不給時澄月留下深刻印象吧。
他剛要說話,時澄月輕飄飄落下的一句話打破他殘存的生的希望:“跟長還點像呢。”臨了,反問,“覺呢?”
一股風雨欲來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林一硯靜默片刻:“如果我說,這是當時學校組織看望留守兒童留下的合影,信嗎?”
“哦,私人網球場,穿喬丹,踩大皮蓬,背降落傘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