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是我妹妹。
和當年他第一次見她的那句話重合。
桑酒不是傻子,溫季瓷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從沒有當她是他的親人,這輩子他都不會當她是他妹妹。
她不是早就知道溫季瓷的態度了嗎?七年前她就知道了。
他的態度永遠那麼高高在上,她也豎起了一身的刺,用自己的方式抵抗著他。
似乎隻有那樣,他和她之間才是平等的。他越看不起她,她越不想在他麵前落於下風。
溫季瓷一定覺得她幼稚又可笑。
桑酒甚至一度懷疑過,溫季瓷當年毫無預兆地出國,是因為厭惡極了她,不想在家裡看到她。
而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未見,他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冷漠。
桑酒極輕地笑了,眼淚卻又落了下來。她倒忘了,她這個便宜妹妹,何德何能會讓溫太子爺出國躲她。
他根本連一個眼神都不屑給她,又何須躲她。
桑酒又坐了一會,她才站起了身。她打開門,極為緩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樓月在外麵等了很久,桑酒都沒有過來。她十分著急,正準備衝進去的時候,她看見了桑酒。
樓月鬆了一口氣:“你怎麼才過來?我還擔心你……”
樓月的聲音立時止住,她這才看清桑酒的眼睛紅腫,唇色十分蒼白。
她嚇壞了,聲音顫抖著:“小酒兒,怎麼了?誰欺負你了?我幫你去揍他!”
桑酒拉住樓月的袖子,很輕地搖了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
樓月知道肯定出了什麼事,但她了解桑酒的性子,桑酒如果不想說的話,就一定不會說。
她放軟了語氣:“好好好,我現在什麼都不問,你也什麼都不用說,我先送你回家。”
桑酒點點頭。
樓月把桑酒送回了琴水灣。
剛打開門,桑酒踢了腳上的鞋子,連拖鞋都沒有穿,光腳跑進了房間,整個人倒在床上,埋進了被子裡。
家裡頭沒人,房間裡隻有低低的嗚咽聲。
桑酒永遠不會忘記,她十六歲生日的那天,溫季瓷也說了相同的話。
很小的時候,桑酒父母就離婚了。婚內財產各分一半,桑酒跟著母親住了很久。
有一天,媽媽告訴她,溫叔叔可以做她的爸爸,新家有個比她大六歲的哥哥。
桑酒很向往有一個新的家庭,也很期待……那個哥哥。
住進溫家後,桑酒小心翼翼地對待那個總是很冷漠的哥哥。她十六歲的生日當晚,她和溫季瓷之間易碎的平衡被打破了。
二十二歲的溫季瓷在美國忙得不可開交。溫家派私人飛機把他從美國回來,正好趕上。
晚上的聚會散場,桑酒想跟溫季瓷道聲謝,上樓的時候,聽到了他和溫行知的對話。
“你今天有心了,為了給你妹帶禮物,特地從美國趕回來……”
溫季瓷適時打斷,在記憶裡,他的聲音微沉,輕渺,卻悄無聲息地拽著桑酒的心。
“她不是我妹妹。”
“溫季瓷!”
“我還是那句話,我隻會叫她桑酒。”
無論是當眾還是私下,就算長輩在,溫季瓷的原則也絕不會打破。
他從未開口叫過她一聲妹妹。
從開始到現在。
沒有過一次。
他們沒有血緣關係,溫季瓷常年在外,見麵時間也不多,更不用說什麼聯絡感情了。
溫季瓷太過優秀,跟他比起來,桑酒又有什麼資格做他的妹妹?
在床上捂了大半個晚上,桑酒想明白了。
區區三年的時間,她從哪裡漲了自信,才會幻想溫季瓷有所改變?
既然溫季瓷的態度那麼強硬,那她也沒什麼好期待的。
行,就當這個哥哥不存在好了。
桑酒冷靜下來,才覺得渴得厲害。她光著腳從臥室裡走出來,不巧的是,溫季瓷剛剛回家。
她在心裡嗬笑一聲,忽視掉那個礙眼的人,徑直走向廚房。
溫季瓷剛開始沒發現哪裡不對。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腳步,視線順著桑酒潔白如玉的小腿往下,落在了她裸露的腳上。
桑酒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光腳踩在地板上,自顧自地往冰箱走。
屋子裡尤其安靜,溫季瓷的嗓音低啞了幾分。
“不穿鞋?”
溫季瓷站了半晌,都沒得到想象中的回應。
桑酒從冰箱裡拿出前不久廚師釀造的蜂蜜檸檬,慢悠悠地給自己泡了杯茶,動作閒適。
泡茶、抿了一口、走到門口順帶穿上了拖鞋。
一係列傲慢又不失優雅的動作結束後,桑大小姐仍是沒有理睬溫季瓷。甚至在經過他的旁邊時,就這麼輕飄飄地略過了。
溫太子耐心耗儘,他沒忍住,眉峰收攏,一把拉住桑酒的手,她被拽到他麵前。
“桑酒。”
聽到自己的名字,桑酒這才抬起眼,掃向溫季瓷:“有事?”
原本張揚又明豔的臉,少了鮮活的神態,眉梢眼角的冷意就更明顯。
桑酒抿唇,看了溫季瓷幾秒。
沒惱怒,也沒悲傷,隻有漠然。
溫季瓷沒說話,桑酒不著痕跡地抽出她的手,轉身就走。
桑酒還沒走開半步,露在外麵的手臂被溫季瓷從後麵抓住。她使力想甩開,使不上勁。
她猛地回頭,擰眉,瞪著他,終於有了今晚的第一個神情。
溫季瓷把桑酒拎過來,整個人按到沙發坐下。
他人還站著,手卻沒鬆開,似乎根本就沒施過力,輕而易舉地就控製住了她。
溫季瓷俯身彎腰,對上桑酒怒目而視的眼。
他的視線本就帶著侵略性,現在這麼直盯著她,像是在看著一隻不□□分的獵物。
“你今晚在彆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