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季瓷還沒走,依舊站在那裡,保持著相同的姿勢。
難道她那一腳還能把溫季瓷踢得走不動路了?
桑酒剛想細看,溫季瓷似有所感,忽的抬起了頭,看向窗戶的方向。
桑酒手忙腳亂地把僅剩的縫隙合上。
再拉開窗簾時,桑酒隻看到溫季瓷緩緩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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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鬨騰過去後,桑酒終於得了清淨。
吃完晚飯,樓月拉著桑酒一起看恐怖電影。樓月這裡的零食儲備豐富,她找出了即食爆米花,靠在沙發上,就跟在電影院一樣自在。
桑酒沒有吃夜宵的習慣,往桌上放了一杯水,把燈給關了。
客廳裡陷入黑暗,唯一的光源就是電視屏幕發出的。
樓月挑了部日本的恐怖片,桑酒窩在沙發裡,慢慢跟著電影進入劇情。
兩個人水也不喝了,嚼爆米花聲也停了,目不轉睛地看著屏幕,
鏡頭悠悠地轉到課桌上擺放的手機,寂靜幽暗的夜晚,鈴聲刺耳地劃破平靜,尤顯詭異。
下一秒。
從桑酒身邊傳來了一陣鈴聲,和電影裡的場景相互映襯。
“啊啊啊啊啊!”樓月的尖叫聲猛地響起,手裡的爆米花撒了一地。
桑酒剛被電影情節嚇到,轉頭又被樓月嚇到。她把電影暫停,摸出了手機。
“誰打來的?”樓月驚魂未定。
昏暗中,桑酒看到了來電人,是溫季瓷。大晚上的,他打電話過來乾什麼?
她心跳得厲害,卻沒想接起,立即把電話按掉了。
桑酒很理智,維持了臉上的鎮定,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是騷擾電話。”
她們繼續看電影,沒過一會又到了緊張的轉折點,音樂、情緒、氣氛鋪墊得正好的時候……
手機鈴聲又不合時宜地響了。
桑酒不厭其煩地按掉。
桑酒拒接,溫季瓷肯定知道她在手機旁。
短短幾分鐘內,他已經連續打了好幾個了電話了。
饒是樓月再遲鈍,也能發現不對勁:“真是騷擾電話?”
桑酒輕歎了口氣,沒回答。他這樣強勢,要是她再不接電話,說不定會殺到樓月家來。
她拿起手機,往房裡走,避開話題:“不打擾你了,你先看電影吧。”
桑酒回到房裡,接起電話,沒好氣地說:“乾什麼?”
溫季瓷仿佛早就料到似的:“終於肯接了?”
聽他不正經地說話,桑酒想隨便敷衍過去:“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掛電話了。
溫季瓷打斷她,聲音低低啞啞,像是從她耳邊輕掠過去。
“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了?”
桑酒怕樓月聽見,壓低了聲音:“那你有話快說。”
聽見桑酒很小聲地說話,溫季瓷笑了:“你做賊呢?我們是什麼關係,用的著這麼偷偷摸摸?”
言下之意,他在光明正大地追她。
桑酒:“……”
這個人怎麼這麼厚臉皮。
溫季瓷收了笑意,認真道:“你拉開窗簾,往樓下看。”
桑酒拿著手機,走到窗邊往下看,她站在高樓裡,正對著那幢樓的路上,停著一輛黑色的帕加尼。
夜已經深了,路道上沒有人,隻有路燈靜悄悄的。
車子在黑夜裡亮著車燈,長而冷白的燈光,像是在領著她,看向溫季瓷。
放肆又囂張,和他的人一樣。
溫季瓷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下車,我在樓下等你。”
桑酒忙搖頭:“我不去。”溫季瓷料準了她的話:“不下來的話,我就直接上樓找你。”
桑酒慌了:“你敢上來?”
溫季瓷喉間溢出輕笑:“試試看啊,你覺得我做不做得出來?”
桑酒無語死了,跟提醒她似的,樓下車燈還在一閃一閃,再看下去她都怕閃瞎了眼。
沉默半晌,溫季瓷的聲音又響起:“給你五分鐘。”
不等桑酒回答,他直接把電話掛了。
桑酒氣得坐在床邊,又怕溫季瓷等急了。現在還是冬天,外頭冷,她隨便套了一件大衣。
以前為了跟溫季瓷較勁,她都會保證自己的妝容一絲不苟,不能給他比下去。
從今天起,桑酒穿得隨便,她決定打扮得再好看,越要躲著溫季瓷,才不要被他看到。
不然,她都不能猜出溫季瓷會做什麼。
桑酒走到門口,回過頭看客廳,還在看恐怖片的樓月此刻正緊緊盯著她。她動動唇,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我去散散步。”
樓月看了眼牆上的鐘,散步?這都幾點了?
她沒問清楚,桑酒已經下樓了。
桑酒到了樓下,不遠處,帕加尼的車燈還在囂張地閃著。她咬咬唇,走過去,用力打開車門,坐進去。
溫季瓷緩慢地抬眸,視線落在桑酒的身上。
她素著一張臉,長發剛洗過,極淡的花香飄進鼻間,車裡都是她的味道。
溫季瓷似乎看不夠,頭微垂,看了桑酒一會,他喜歡她,所以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在勾引。
他敲了敲手表,語氣玩味:“還有兩分鐘,這麼等不及來見我?”
桑酒氣壞了,見你個頭。
桑酒被他氣得臉有些燙:“樓月還在樓上,你鬨這麼大動靜,不是要被她知道了?”
溫太子的腦回路顯然和她不一樣。
他表情從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剛好讓所有人知道,哥哥大晚上等在妹妹樓下,就是為了見她。”
桑酒惱他,又講不過他,想儘快結束對話:“好了,你已經見到我了,行了吧?”
“現在拜拜,晚安。”她快速落下一句,就試圖打開門離開。
既然有溫季瓷在,事情當然沒桑酒想的那麼容易,她的手剛放在車門上,哢嚓一聲,車門鎖了。
身後響起懶洋洋的聲音:“我同意你離開了嗎?”
桑酒轉過來,怒瞪了溫季瓷一眼,擰起那張漂亮的臉:“放我下去,你再這樣會吵到彆人……”
沒教育完他,她就發出了尖叫:“啊――”
溫季瓷猛地腳踩油門,帕加尼一下子開出去。
桑酒身子往前一傾,晃了晃,一隻溫熱的手輕扶住了她,肆無忌憚,卻又順理成章。
他挑眉,揚了揚眼,調侃道:“這麼不小心?”
溫季瓷的手抽離,打著方向盤,汽車駛進了夜色裡。
冬天夜晚的空氣格外清冷,四麵都在一種乾燥而寂靜的氛圍中。
他找了一處偏僻的花園,把車停下來。
溫季瓷往後一靠,眼睛看過來,薄唇輕動:“現在沒人打擾我們了。”
車廂裡很安靜,桑酒努著嘴,不想和他講話。
溫季瓷往桑酒那傾身,一隻手搭在椅背上,一隻手掰過她的下巴:“又生氣了?”
桑酒不看他:“我不想和某個不講道理的人說話。”
大晚上叫她下來,又忽然帶著她離開,哪有這種人?
距離倏地拉近,溫季瓷盯著桑酒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如果講道理能追到你的話,那我偶爾也可以做個君子。”
桑酒沉默著,心跳飛快,立即移開了眼睛,不敢看他。
溫季瓷似笑非笑道:“你喜歡我做君子,還是做小人,你自己選一個?”
桑酒仔細琢磨,終於想出了這句話的問題在哪。
不管她選什麼,最後結果不都是追到她。
這道題無解,怎麼選都是溫季瓷贏。
桑酒沒法,隻能抿緊了唇,不開口。
隨著她的動作,溫季瓷的視線跟著下移,漆黑的眼掃過她精致的薄唇,她緊張的情緒倒是被他窺得清楚。
見她不說話,溫季瓷挑了挑眉,催促道:“選啊,這麼難嗎?”
語氣不凶,聲音是強勢的溫柔,在逼她做決定。
桑酒瞪了溫季瓷一眼,默默吐出兩個字:“狡詐。”
溫季瓷的肩膀微微沉了,忍不住笑了。
怎麼辦,無論桑酒說什麼,就算她罵他,他都覺得好聽。
手機突然響了,桑酒低頭看,是樓月打過來的。
她剛要接,這時,溫季瓷從她手裡奪走手機,扔在車後座。
溫季瓷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動作行雲流水,語氣理所當然:“太吵了。”
手機還在響著,把周圍的空氣填滿。
兩人對視,任憑鈴聲溢在整個空間裡,一直沒有說話。
為什麼心跳有些吵?是被溫季瓷氣到了嗎?
剛才一直在響的手機鈴聲終於停了。
四周回歸安靜。
桑酒聽到了風吹過樹葉的聲響,寂靜的聲音沙沙響,一切都那麼清晰。
溫季瓷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忽然說了一句:“今天來隻是為了看看你,暫時沒想做些彆的。”
桑酒語噎。
溫季瓷語氣很淡,每個字說出來卻又讓桑酒陷入了混亂:“還有,我那天說的話都是真的。”
真真假假,她早就清楚了,他乾嘛又跟自己說這個?
沉默了很久,溫季瓷知道還要等桑酒自己思考,他沒強迫她現在給一個答案。
沒過一會,手機又響了。
大晚上在外麵待了這麼久,桑酒知道樓月會擔心,開口:“我要回去了。
“嗯。”溫季瓷沒攔她,他也沒動,目光看著前方。
桑酒提醒:“我真的要回去了。”
溫季瓷終於偏頭:“你和誰說話?叫我什麼?”
“溫季瓷,我說,我要回去了,你聽到沒有。”
“溫季瓷,溫季瓷!”
從桑酒的嘴裡,念出他的名字,莫名好聽。
溫季瓷突然覺得喉嚨有些癢,想再多聽幾遍她的聲音:“聽到了,再叫我一次。”
他的嗓音低沉,不知怎的,壓得她心慌起來。
桑酒想,溫季瓷變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