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一次心中生出後悔的情緒,並不是後悔當初交換孩子,而是後悔沒有早早的弄死時喻。
指甲死死的掐進肉裡,劇烈的疼痛讓她的神誌有了稍許的清明,葉音咬牙,目光灼灼的望向幾個證人,“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再說,不要忘了你們的家人還在等著你們。”
時喻冷冷一笑,“王妃這是在威脅他們嗎?不過王妃放心,他們的家人……我早已派人安頓好了,斷然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的。”
葉音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幾乎如墜冰窖,瘋湧的後悔快要將她徹底掩埋,她當初就不該心慈手軟,以家人威脅,這些背叛她的奴才,一個個都應該死無全屍才對。
可是現在,縱使她心中有萬般的悔意,也已經晚了。
恍若被抽乾了力氣的葉音隻覺得周身空氣變得萬般稀薄,壓抑的她快要喘不上氣來,耳畔出現陣陣轟鳴,好似什麼也聽不見。
可恍惚之中,那一聲聲的控訴,卻又無時無刻不往她腦子裡鑽。
首先是李太醫,他拿出一本泛黃的脈案,“王妃當初確實是懷了雙胎,但卻皆為女胎,王妃當初用銀錢收買草民隱瞞女胎的事情,有脈案為證。”
王婆子顫抖的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兩位小姐當初都是奴婢接生的,被送出去的嵐兒小姐右邊肩胛骨的位置有一顆紅色的小痣,奴婢記得很清楚。”
從遠之前差點被活生生打死,即便時喻安排書棋去救了他,雙腿也已經徹底的廢了,此刻隻能半死不活地躺在擔架上。
他知道自己的後半輩子已經徹底的毀了,即便此後還能活著,卻也是生不如死,而這一切,全部都是葉音造成的,從遠此時雙目中充斥著血紅,瞳孔皆被憤恨填滿,他目光絕訣,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勢必要拖著葉音和他一同下地獄,“小人便是王妃謀害世子爺的證據。”
“王妃用銀兩收買了小人,讓小人將世子爺推下懸崖,世子爺命大沒有摔死,王妃便要殺小人滅口。”
從遠顫抖著手摸向懷裡,取出一張紙,“這便是王妃當初用來收買小人的銀票。”
葉音之前以為時喻必死無疑,因此在收買從遠的時候也並沒有想太多,她管著王府的庶物,便直接從帳上支了一張銀票。
像信王府這等身份尊貴的高門,銀票上都會有獨特的印戳,信王已死,時喻更是不可能自己買凶殺自己,謀害嫡子這項罪名,葉音根本無從抵賴。
饒是已經有了些許思想準備的眾人還是被這些證人的證詞給驚到了,不過是一個後宅的女人,竟然會做出這麼多喪儘天良的事情。
時喻望著眾人震驚不已的臉,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葉音做的事情,又豈會隻有這些。
府醫踉蹌著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開口解釋,“陛下饒命,世子爺饒命啊,草民不想害王爺性命的,全都是王妃逼迫的,他用草民才出生的孫子來威脅草民,草民不敢不從。”
“是王妃在王爺出發去接嵐兒小姐的前一晚打開了窗子,導致王爺感染了風寒,後麵也是王妃命令草民在王爺的藥裡下毒,全部都是王妃做的,與草民無關啊!”
“你說什麼?!!”
府醫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所有人都被驚的站了起來,太後更是眨眼間淚如雨下,帶著滿腔的不可置信說出來一句話以後便徑直暈了過去。
不大的上書房裡一陣兵荒馬亂,等太後被安置妥當,也由太醫診治完了以後,皇帝看著葉音葉玠宋瓊林三人的視線隻剩下了無儘的冰冷,幾乎像是在看三個早已成為屍體的死人。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此時皇帝陰沉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更是讓眾人心裡忍不住的發寒。
但案子卻還是要審,大理寺卿頂著被砍頭的壓力看了一眼皇帝,聲音顫抖的對府醫開口,“可有證據?”
藥童適時的捧上了之前煎過的藥渣,“這是府醫給王爺開的方子。”
恰好診治了太後的太醫還未曾離去,他接過藥渣細細撚聞的了一番,“回稟陛下,藥材中加了一種慢性毒藥,初感之時和風寒無異,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虛弱,毒藥腐蝕五臟六腑,最後致人死亡。”
仵作劉治也奉上了他屍檢的結果,“信王死狀與太醫所言完全相符。”
所有證據呈現完畢,聚滿了人的上書房卻是鴉雀無聲,恍若死了一般的寂靜。
葉音額角蹦出幾根青筋,精致的麵容隻剩下了扭曲和猙獰,所有的謀劃和隱忍都變成了一場空,十六年的委曲求全,在此刻儘數化為了虛無。
這讓葉音又如何甘心!
她睜大了眼睛扭頭看著時喻,布滿血絲的眼裡湧起瘋狂,猛地拔出插在頭上的簪子,不顧一切的向著時喻刺了過去。
“宋時喻!我要你給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