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荊離嫣卻不想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她毫不嫌棄的抓上了南璟的下巴,詢問道,“你知道嗎?”
南璟被迫仰著腦袋,猝不及防之下,撞進了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眸,荊離嫣輕盈的嗓音若銀鈴一般,可說出來的話卻是令人遍體生寒。
“你原本是可以擁有幸福的生活的,甚至是還有可能會擁有一個孩子。”
荊離嫣拉過南璟的手輕輕按上了自己的腹部,柔柔的開口,“這裡曾經孕育過一個生命,隻不過啊……他的父親實在是令我惡心,我就親自動手,讓他沒有了來到這個世上的機會。”
女子笑意盈盈,“這一切都是被你親手毀掉的,是不是很開心?”
痛——
那是一種痛入骨髓,痛徹心扉,恨不得馬上就死去的疼痛。
荊離嫣的一席話還沒有說完,鋪天蓋地的絕望就已經將南璟深深淹沒。
荊離嫣隨即甩開他的手,將南雲天寫的那張泛黃的求救信扔在了他的身上,“不過你馬上就快要死了,過去的一切,就一筆勾銷吧。”
荊離嫣抬起腳,轉身向時喻走去,此時的她,已經徹底的和過去告彆,也將所有的仇恨都放下。
她將會和爹爹與弟弟一起,重建藏劍山莊,還真是有些期待……
“啊——啊——!”
南璟一雙眼珠子幾乎從眼眶裡凸出來,他努力的伸出雙手,試圖去抓住荊離嫣,卻隻能看到那抹嬌弱的身影越走越遠。
一滴染著血的淚水滑落臉頰,他是真的後悔了……
可是,已經晚了……
南璟死死的瞪荊離嫣的背影,濃烈的不甘和後悔幾乎化為了實質,他掙紮著奮力地
爬向荊離嫣,可在爬行了半寸的距離以後,整個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南璟的呼吸停滯了下來,但那一雙眼眸卻依舊瞪的大大的,強烈的不甘心讓他死不瞑目。
然而,縱使他的眼珠子瞪的再大,也終究沒有一個人在意,包括他的親生母親白牡丹。
榮寒死了,南璟也死了,南雲天根本不可能會被複活,這個世上和她有關的人,無論是愛她的還是恨她的,都已經消失殆儘了,白牡丹仰著腦袋輕輕閉上了雙眼,對時喻開口,“動手吧。”
“爹,”荊離嫣閃爍著一雙大眼睛,一想到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女人引起的,她就恨不得把白牡丹千刀萬剮,“一刀殺了她,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好家夥……”荊涉在心中默歎了一聲,沒想到他這個不顯山不漏水的姐姐實際上竟然會是這般的彪悍。
經曆了這麼多以後的姐姐會有如此表現,也情有可原,但荊涉卻不想姐姐也和南璟一樣深陷仇恨當中。
他也不奢求姐姐能夠恢複他記憶中那般溫婉的模樣,可卻希望姐姐能夠過得開心,乾乾淨淨的繼續生活下去。
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事情,姐姐做了一次已經足夠了,其他的事,還是應該交給他來做。
思索了一瞬,荊涉半帶撒嬌的開口,“姐,南璟都已經被你解決了,白牡丹,要不就交給我吧。”
荊離嫣對此並沒有什麼反感,隻是感歎了一聲,“阿涉真的長大了。”
十年的時光一晃而過,當初那個還會尿褲子的小屁孩,已經可以站在她身邊替她擋風遮雨。
抬手捋了捋荊涉鬢邊的碎發,“讓姐姐看看阿涉的劍練得怎麼樣了吧。”
荊涉勾唇一笑,臉上帶著滿滿的得意,“姐姐也不瞧瞧我是誰教出來的。”
荊涉積蓄起體內的全部內力,發出自己十成十的功效,竭儘全力地發出了驚天一劍。
劍柄從血肉之軀中穿透而過,刺穿了白牡丹的身體後卻依舊沒有停下來,而是帶著依舊淩厲的劍芒,直直的刺入了身後屋子的柱子。
那劍刃深深的紮進柱子中,留在外麵的半截劍柄在不住的顫抖,發出陣陣的嗡鳴聲。
過了一瞬,白牡丹被長劍洞穿的地方才猛的噴出鮮血,濃稠的血霧彌漫,飄飄灑灑,很是好看。
荊涉微一挑眉,上前幾步
抓住劍柄,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挽了一個劍花,那長劍就仿佛是有靈性一般,又回到了他手裡。
再次回來,荊涉臉上帶上了得意的微笑,但同時還有些許的忐忑,“怎麼樣?”
荊離嫣衝他豎起了大拇指,“非常棒!”
荊涉立馬臭屁了起來,“爹,你看我是不是可以出師了?”
時喻很是嫌棄的撇了一眼荊涉,然後抬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想出師?你再修煉十年再說。”
“啊……”荊涉頓時哀嚎不已,急忙尋求荊離嫣的幫助,“姐……你看看爹,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是被他這麼打過來的,如今你可要替我做一回主。”
荊離嫣撲哧一笑,她已經太久沒有見過如此鮮活的弟弟和爹爹了。
勾了勾唇角,荊離嫣嗓音中染上了一抹興味,“好啊。”
然後,在荊涉期待的目光當中,伸手揪住了他的另一隻耳朵,“想讓我給你做主?還是做夢去吧!”
“嗷——”荊涉疼得連連嚎叫,臉上的表情也表現出極度的痛苦,甚至連雙腿都在不斷的打顫。
荊離嫣有些被嚇到,“我……我也沒使多大力氣呀……”
時喻直接抬起一腳就狠狠地踹在了荊涉的屁股上,“小兔崽子,你擱這兒演上了?”
荊涉猝不及防之下摔了個狗啃泥,回過頭來頂著滿臉的泥巴傻笑,“我這不是想要逗一逗姐姐嗎?”
時喻揮起巴掌,“要不我來逗一逗你?”
“不了不了不了,”荊涉趕忙拒絕三連,連跑帶蹦的躲到荊離嫣身後,“姐,你可得護著我。”
荊離嫣被逗笑,她輕輕拍了拍荊涉的手臂,“那是自然,誰讓你是我弟弟呢?”
回應她的是荊涉一連串的傻笑。
時喻雙手背後,“走吧,武林大會還沒結束呢。”
——
南璟受傷如此嚴重,是整個武林所有人都看在了眼裡的。
因此當第二天武林大會繼續召開之時,荊離嫣帶著滿臉的哀愁說出南璟的死訊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懷疑這其中另有隱情。
昨日的那場大雨將所有的血跡一並衝刷,雨滴砸落在地麵上的聲音也將一切的打鬥之聲遮掩,因此並沒有人一發現一絲一毫的異樣。
隻有梅山派的弟子發現似乎她們的師父和師祖全部都不見了,但白牡丹之前就和榮寒有過爭吵,在靈清和靈玉的安撫之下,一群女弟子也就順勢放下了心來。
時喻帶著一頂鬥笠站在人群當中,看著演武台上的荊涉大殺四方。
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幾乎要將洶湧的狂風都給劈開,帶著逼人的氣勢,少年一席墨藍輕衣,將所有站在演武台上的武者全部給打落了下去。
金色的光芒在他周圍蕩開,為那張稍顯年輕的麵龐增添了幾分彆樣的意味。
他雙眸幽深,空芒如天,劍光在半空中劃過,留下一陣輕吟,銳利的視線掃過四周,“還有誰要上來?”
空氣中一陣沉寂,再也沒有了上台挑戰的人。
片刻之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荊涉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打敗了所有的人,是當之無愧的武林第一,眾人莫敢有其他的想法,齊齊表現出了臣服之意,“吾等拜見武林盟主!”
本該新繼位的武林盟主當由前任武林盟主為其奉上盟主的令牌,可南璟已經身死,奉上令牌一事就交給了荊離嫣。
她雙手捧著令牌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鄭重其事地將托盤交到了荊涉的手裡,滿帶笑意的望著他,“姐姐的阿涉真的長大了,阿娘在天上看到你這樣,應該也會很欣慰的。”
荊涉接過令牌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後將令牌高舉過頭頂,抹去了臉上的易容,“吾名荊涉,乃是藏劍山莊的遺孤,從即日起,我將重建藏劍山莊,還我藏劍山莊昔日風采!”
這下眾人立刻不淡定了起來,紛紛逼問荊涉武功秘籍一事。
時喻在鬨哄哄的人群中穿梭,緩步走到了荊涉身邊,然後伸手摘掉了頭上的鬥笠露出原本的容貌來,“諸位,安靜一下。”
“!我看見了什麼?竟然
是荊時喻!”
“十年前的劍聖,藏劍山莊的莊主荊時喻?他不是死了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時喻微歎了口氣,將所有事實的真相娓娓道來,最後總結道,“如若當真有可以永葆青春,延年益壽的武林秘籍,我又如何不會留給自己用呢?”
說罷,他直接將秘籍拿了出來,“它一開始會使得內力迅速增加是真的,但練到後麵會讓人走火入魔而死也是真的,這本秘籍就在這裡,如果諸位不信,自可以拿去查閱修煉,但倘若真的危及到了自己的性命,可不要怪我荊某人沒有提前說明。”
“誰知道你是不是危言聳聽,想要獨吞秘籍。”人群中依舊有人懷疑時喻的話。
時喻也沒有急於辯解,隻是將秘籍放在了台子上麵,“這個秘籍我就放在這裡,想要修煉的人可自行前來抄錄,至於結果究竟如何,你們一試便知。”
“當然,如果有人想要獨吞秘籍也沒有關係,它早已經印在了我的腦海裡,想要多少本都可以,就是不知道為了這本人人都可以得到的秘籍在現在和武林同道大打出手,究竟值不值得。”
武林大會已經結束,繼續留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時喻不耐和這些人多費口舌,放下秘籍以後就直接帶著荊涉離開了。
原本還說的信誓旦旦的人見時喻竟然直接把秘籍放在了原地,刹那間也開始有些相信起他的說法來。
可這本秘籍傳說的功效實在是太過於誘人,還是有些人不信邪的前去抄錄。
但隨著時間的發展,當越來越多修煉了這本秘籍的人因走火入魔而死以後,這個人人都想得到的至寶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人人棄之敝履的存在。
——
時喻等人在藏劍山莊的廢墟之上將其進行了重建,按照他們記憶中的樣子還原了原本藏劍山莊的樣貌。
這處十年來無人問津的荒廢之地,再次恢複了曾經的門庭若市。
原主妻子和藏劍山莊其他族人的墳墓並沒有被挪動,但他們的牌位都被恭恭敬敬的的請進了祠堂,每日裡都有人在牌位前上香。
時喻帶著靈清靈玉兩姐妹一起去了趟梅山派的駐地,在榮寒居住的房子下麵發現了南雲天被封在冰層中的屍體。
曾經的南雲天是真的喜歡白牡丹,可現在……
按照原主對南雲天的了解,他其實是一個眼中揉不了沙子的存在,否則也不會在得知了榮寒對他的感情以後直接就和榮寒割袍斷義了。
南鷹堡的人被解散,隻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建築,想必南雲天獨自一個人居住在裡麵也會感到孤寂吧。
時喻在藏劍山莊的後山為南雲天重新立了碑,並在他的旁邊提前準備好了一個墳墓,準備在自己脫離世界以後讓荊涉將原主的這具身體葬在裡麵。
想必……南雲天也會願意和荊時喻這個摯友葬在一起的。
隻希望下輩子的兩人,能夠擦亮眼睛,也能夠不要那麼的信任彆人。
原劇情裡靈玉照顧了身受重傷的荊涉好幾個月,使得荊涉心中對靈玉有了好感,但這一世,靈玉卻完全對荊涉無感,反而是看上了牧雲。
牧雲憨憨傻傻,靈玉一笑一顆心就化了,整天樂嗬嗬的追在人家身後,還是時喻開口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兩個人才得償所願的成了親。
當大紅色的綢緞再次鋪滿藏劍山莊之時,時喻側頭看了一眼荊涉,少年人一張臉都快笑成了一朵花,不懷好意的一杯又一杯給牧雲灌著酒。
前世荊涉得知靈玉死訊的時候沒落的說過一句,希望靈玉下輩子不要再愛上他了。
如今這也算得是心有所成。
不過,靈清似乎是對荊涉上了心,不過可惜的是,神女有意,襄王無心,
荊涉一心隻想著將藏劍山莊發揚光大,一點都不開竅。
時喻覺得他們倆成天互嗆著也挺有意思的,十分惡趣味的沒有戳破的打算,還時不時和荊離嫣背著兩人說說八卦,倒也是彆有一分興味。
在荊涉擔任藏劍山莊的莊主以後,時喻的日子過的是相當的逍遙,他將整個藏劍山莊都交給荊涉,帶著荊離嫣牧雲等人成天的在外遊曆。
興致來了,還要將遊曆途中所遇到的好玩的事物寫信寄給荊涉,時時刻刻地刺激著他的一顆小心肝。
直到時喻白發蒼蒼,卻依舊控製不住雙腿想要往外跑的時候,荊涉終於有些忍不住了,“爹,我求你,做個人吧!”
時喻眼珠子轉了轉,荊涉既然說這話,那他可要真的不做人了。
直接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從角落裡翻出來2333,“走吧,下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