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馬路上沒有特彆多的人,細碎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零零散散的灑落在柏油馬路上。
光影斑駁,樹影婆娑,夏日的午後很是寧靜,除了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響,沒有半點其餘的聲音。
“汪汪~”
忽然,一陣輕快的狗叫聲響起,隨即在道路的拐角處跑出來一隻渾身黑漆漆的小土狗。
小土狗的樣子並不是時下小姑娘們最喜歡的那種可愛型,它雖然身材比較“嬌小”,但一張狗臉卻長得有些不儘如意,即便渾身的毛發都可以看出來是經過了十分細致的打理的,但因為那凸出來的嘴巴和略微有些呲出來的牙齒,還是為它減了許多的“形象分”。
但是啊,無論是長得多麼醜陋的小土狗,都會有一個永遠不會嫌棄它的主人。
小土狗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但應當是屬於小型犬的類彆,四條小短腿軟乎乎的,在略微有些燙jio的柏油馬路上“噠噠噠”的跑著。
伴隨著它的奔跑,粉色的小舌頭微微伸出來一些,像是一片漆黑的夜裡點綴上的一朵粉色的桃花,使得小土狗看起來竟然是有些可愛了。
“汪汪~”小土狗一邊跑一邊叫,四條小短腿來回的捯飭,都讓人有些擔心它會不會自己把自己給絆倒。
不遠處的一家寵物醫院門口的風鈴軋響,似乎是因為聽到了小土狗的呼喊,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青年推開門走了出來。
青年看起來二十多歲的樣子,眉眼生的極為好看,朗潤的像是山巔清冷的新雪,一副金絲框的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之上,隱去了一點那雙深灰色眼眸當中的憂鬱。
如此打扮,再配上那乾淨整潔的白大褂,倒是頗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
剛從寵物醫院走出來的青年嘴唇微微抿著,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
但當他看見了不遠處向他奔來的小土狗時,緊繃著的一張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隨著他的唇角勾起,左半邊臉頰上一個小巧的梨渦浮現出來。
青年目光直視的小土狗,薄唇輕啟,“鐘建國小朋友,你今天來的有點晚哦~”
“汪汪汪~”聽到青年喊它的名字,小土狗張大嘴巴叫了幾聲,四條小短腿捯飭的更加歡快了。
果不其然,四條小短腿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達到小土狗想要的速度,就在走下人行道想要過斑馬線的時候,小土狗前腿絆後腿,竟是直接摔了個大馬趴。
青年笑著搖了搖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小土狗,“跑慢一點嘛,我又沒有催你,一天也不知道要摔多少跤。”
“汪汪~”
小土狗可憐巴巴的叫了兩聲,掙紮著想要爬起來,青年無奈的搖搖頭,大踏步向著小土狗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道路的儘頭忽然出現了一輛急速飛馳的跑車,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宛若雷鳴一般在青年耳邊炸開,銀色的超跑仿佛是一根利箭一般疾馳而來。
那輛跑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小土狗剛剛從地上爬起,還來不及退回人行道上,那輛銀色的超跑就已經到了它的麵前。
淺淺的笑容僵在了青年的臉上,他猛地一下大驚失色,毫無形象的開始極速狂奔,“鐘建國!你給我躲開!”
似乎是青年的這聲呼喊驚到了開車的人,超跑在即將壓過小土狗身體的瞬間,猛地轉換了方向。
雖然那輪胎並沒有碾過小土狗的身體,但難免還是有些碰撞,小土狗被超跑的衝擊力狠狠甩出,在空中打了一個轉,才落在了地上。
“鐘建國!”青年幾乎是目眥儘裂,發出一道驚恐的吼聲,幾乎是不要命一般的向著小狗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的無常,青年的整個腦海完全都被小狗被車撞到的事情占據了,絲毫沒有注意到,那輛銀色的超跑在拐了一個彎以後,又衝著他的方向疾馳而來。
突然的,就在超跑距離青年兩三米的距離的時候,他臉上痛苦的神情驟然間收了回去,變成了一開始的那種古井無波,而極速奔跑的方向也隨之改變,向著右手邊迅速閃過。
就在他躲開的刹那間,銀色的超跑不管不顧地向前撞了上去,直接穿過了人行道和綠化帶,最後重重地撞向了綠植中間的電線杆。
超跑的車頭幾乎被電線杆從正中間給劈開,凹陷了一條深深的裂紋,整輛車變形的完全不成樣子。
時喻撇頭看了一眼那輛超跑,隨後毫無顧忌地走向了小土狗的方向。
而此時,寵物醫院和周邊店鋪裡的人也聽到了聲音,紛紛打開門來查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看到那輛被擠的變形的超跑以後,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但緊接著又有人反應過來,“快打120救命啊!這人萬一撞死了……”
“對對對,報警!快報警!”
將一切的紛紛攘攘都排在身後,時喻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土狗,即便小土狗身上的血汙染臟了他雪白的白大褂,但他卻絲毫不在乎。
一路抱著小狗回到寵物醫院,原主的同事謝樂樂震驚不已的喊出了聲來,“鐘時喻,這小狗……該不會是你家的建國吧?”
“它被剛才那輛銀色的車給撞了?”
時喻點點頭,隨意找了個借口,“我……我有點下不去手,你能幫我替建國檢查一下嗎?”
雖然時喻曾經也當過寵物醫生,但那已經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技術肯定是有些生疏,這種專業上的問題還是暫時交給同事的比較好。
小土狗經常會來店裡接原主下班,因此原主的同事們對它都很熟悉,雖然這隻狗狗長的不是普遍意義上的好看,但它卻特彆的乖巧聽話,而且行為做事也像個五六歲的小孩一樣,聰明的不得了。
因此彆看小土狗長的土,名字土,可它卻是寵物醫院上下所有醫生公認的寶貝。
平常小土狗驕傲的不得了,隻有給它零食的時候才會勉為其難的讓人摸一摸,如今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躺在時喻的懷裡,謝樂樂心裡頓時有些難受。
她非常理解時喻的心情,如果是自己的貓貓也被車撞成了這個樣子,恐怕她連碰都不敢碰一下的。
因此,謝樂樂很快就答應了下來,她從時喻懷裡接過小土狗,然後探了探它的鼻息,確定隻是昏迷過去以後,謝樂樂稍微鬆了口氣,“我先帶它去做檢查,看看有沒有什麼內傷。”
時喻點頭答應,“好。”
謝樂樂抱著小土狗正要離開,卻又忽然轉身看向了時喻,她衝著時喻沾染了血汙的白大褂努了努嘴,“肯定沒事的,建國平常身體那麼棒,你先去整理一下自己吧,等你弄好了,建國就醒來了。”
時喻對她道了聲謝,“麻煩你了。”
謝樂樂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大家都是同事,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更何況建國這麼惹人疼。”
按照指示牌來到更衣間,時喻脫了白大褂坐在椅子上,對2333開口,“劇情傳過來吧。”
“好咧,世界劇情已加載,請宿主注意查收。”
你沒有看錯,時喻這次要養的崽崽不是人,而是一隻狗崽崽,還是一隻渾身黑不溜秋的小土狗。
原主鐘時喻,今年二十四歲,是一家寵物醫院的醫生。
原主和女主沐可盈是鄰居,住在一個比較舊的小區裡,兩家人在同一樓,門對門的那種。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原主比沐可盈大了兩歲,一直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的照顧她。
如果一直這麼下去的話,或許兩人之間最終也會成為一段佳話。
但命運就是這麼的無常,在原主十七歲剛上高三的那年,父母帶著重病的奶奶去省城治病,哪曾想路上卻出了意外。
因為一位大媽坐過了站和司機師傅搶方向盤,使得公交車接連撞了十幾輛私家車,造成了大型的連環車禍,而原主的父母和奶奶也一起在這次車禍裡喪生。
十七歲的少年人,在即將迎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試的時候,所有的親人卻都離他遠去,成了一個沒有了家人的孤兒。
因為原本和對門沐可盈家的關係好,而沐父沐母也憐惜他小小年紀就失去了所有的親人,便常常喊著原主去他們家吃飯,將他當成了半個兒子來疼。
但因為沐家的家庭條件並不是多麼的富裕,沐父沐母每天也有工作要忙,即使是想要抽出一些時間來安慰安慰原主,卻終究隻是杯水車薪。
父母和奶奶接連去世,對於原主的打擊是巨大的,原本能夠穩穩上清北的原主,成績開始有了大幅度的下滑,每天昏昏噩噩,完全沒有心思去聽講。
老師的反應傳到了沐父沐母那裡,可他們倆終究是個外人,不是原主的親生父母,也沒有辦法怎麼樣去管教他,隻能乾著急。
十五歲的沐可盈看出了父母的焦慮,主動提出去安撫鄰家哥哥的情緒。
一開始原主什麼人都不想理,沉默的像是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但無論他怎樣的拒絕,沐可盈就像是永遠不知疲倦一般的追隨在他的身後,還總是能想出種種千奇百怪的辦法來逗原主笑。
十五歲的少女正直青春靚麗,燦爛的笑容像太陽一般,經過她的不懈努力,最終還是照亮了原主所有陰暗的角落,讓他展露了曾經的笑顏。
沐可盈讓原主不要再想其他,認真學習,好好考試,原主自然是無不答應,雖然他心理受到的創傷並沒有完全恢複,可他卻不想看到沐可盈的臉上出現失望的神情。
但此時距離高考已經沒有多少天,即使原主想要重振旗鼓,卻再也沒有辦法達到原本的高度。
一次一次的模擬考試,越來越低的成績,最終還是讓原主幾乎快要崩潰。
這一天放學,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獨自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遊蕩。
高三放學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大街上車水馬龍,路燈下人來人往,無數的窗口處透露出盞盞燈光,可這些光亮和溫暖,卻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
就像朱自清說的那樣,熱鬨是他們的,他什麼都沒有。
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沒有成績,也沒有未來。
如此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還有什麼活著的必要嗎?
他獨自一個人走到了橋邊上,看著下麵奔騰遠去的長江水,驟然間產生了想要不管不顧跳下去的想法。
似乎是隻要跳下去,他就可以解脫了。
看著熙攘的大街,原主微微閉上了眼睛,可就在他一條腿已經跨出欄杆的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幾聲微弱的狗叫。
“汪……汪……”
不知是哪來的小狗,叫聲輕的幾乎都快要聽不到,可即便是如此虛弱的聲音,原主卻還是從當中聽到了一絲對於生的渴望。
他默默地將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靠著手機上微弱的亮光,扒開草叢細細尋找。
最後在一處灌木叢下,找到了一窩小奶狗。
彆看這足足有五隻小狗,其中四隻的身體卻都已經完全僵硬了,甚至是身上還傳來了陣陣惡臭,不斷的有蒼蠅在他們周邊飛來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