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希撇嘴,故意歪著瞅他,“爸?你該不會是喜歡她吧?”
陸觀華正要轉身回屋,聽到這話差點摔倒,好在他扶住女兒的胳膊。
陸觀華站穩之後,鬆開女兒的胳膊,步履平穩,慢慢往小賣部走,“你瞎說什麼呢。我是為了給超市找個負責人才留下她。不是你說的嗎?她是個奇才。”
陸林希似是信了,“那好吧。是我誤會了。”
陸觀華背過身繼續往前走。
陸林希在他身後叫道,“爸,我挺喜歡王阿姨的,你不是說隻要我喜歡,你就答應嗎?那你和她結婚吧。我想讓她當我後媽。”
陸觀華轉過頭,不可思議打量女兒,“你喜歡她什麼?她說她要生個親生孩子。你就不怕我將來成了後爸?”
這孩子是不是傻啊?
陸林希無所謂一擺手,“沒問題。隻要你們想生就生,不用考慮我。”
陸觀華覺得自己搬走石頭砸自己的腳,吭哧半天,終於還是拒絕了,“爸不喜歡她。我不是說她不好,我倆不是一路人。”
陸林希好奇追問,“為什麼呀?她長得也挺漂亮的呀。雖然沒有我親媽長得漂亮,皮膚有點黑,但她底子不錯,養些日子,一準能白起來。”
陸觀華現在不是年輕小夥了。人的喜好隨著年齡會慢慢發生改變。年輕時,他喜歡長得漂亮的女生,覺得隻要他真心對她好,他們就能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
可經曆過一次失敗婚姻,他才明白一個充滿智慧的女性才是瑰寶。
總體來說,他已經過了看臉的年紀,他搖頭,“我不喜歡。她不夠聰明。”
陸林希無語,她爸居然不膚淺,改喜歡聰明的了,行吧,這理由很強大,她也沒必要追著不放,“行,你不喜歡,我也不逼你。”
陸觀華鬆了一口氣,不逼他就行。真怕小希犯倔,非要他娶那個王秀芬。
陸林希轉過身,突然笑得像一保狐狸,“對了,石叔喜歡孩子,我覺得可以把周蘭芳介紹給石叔。剛剛石剛還跟我說,算盤很可愛,他喜歡這個弟弟。以後周蘭芳跟石叔結婚,給咱們家做事肯定會更賣力,否則我都不確定她什麼時候又跳槽走了。”
說著,就要轉身。
陸觀華愣了好一會兒,這怎麼說風就是雨,剛剛才談他的事情,怎麼一扭頭又扯上周蘭芳了?人家是來找工作的,又不是來相親的,他閨女亂點什麼鴛鴦譜,“哎,你瞎說什麼呢。你石叔還沒正式離婚呢。當心周蘭芳知道你給她介紹一個已婚男人,回頭去彆家工作。”
“他媳婦都跑了。就算回來,石叔也不可能跟她過。離婚是遲早的事。我先讓他倆認識,就算是二婚,兩個人也得相處一段時間,互相磨合一下性情,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兩年而已,又不是很長……”陸林希腳步往後挪,就要轉身。
陸觀華見女兒來真的,拿她沒轍,“你……你彆介紹。”
陸林希轉過身,似笑非笑看著爸爸。
陸觀華臉一紅,這什麼倒黴孩子,成心想看他笑話。
“爸?你真相中她了啊?”陸林希好奇,“啥時候啊?你對她一見鐘情?”
陸觀華敷衍地嗯了兩聲,卻不準備跟她剖析自己的感情。
“我確實覺得她不錯。但是爸……她父母是個麻煩事。”陸林希確實喜歡周蘭芳在商場上的雷厲風行,但是她對家庭的優柔寡斷是個麻煩。
陸觀華失笑,“她的麻煩,我同樣也有。咱們誰也彆嫌棄誰。你也彆怪她狠不下心。這事就是換在你身上,你也不可能下得了那個狠心。”
陸林希斬釘截鐵搖頭,“不會。我肯定狠得下心!”
她媽可以傷害她,但是傷害她孩子,絕對不行。她也不會心慈手軟。
陸觀華詞窮了,“行吧。”
陸林希見爸爸自己都想好了,他也能理解周蘭芳的作法,這兩人的三觀才是一致的。反倒是她,與他們格格不入。她想了想,“還是讓她負責三岔路口這邊的店吧。這樣方便她送孩子上學。王延信可以負責新店的拍賣和裝修。”
王延信適合開拓市場,他的為人處理和管理方麵都還成,但他營銷方麵太拉垮。
陸觀華沒什麼意見,“你決定就好。在用人方麵,爸比不上你。”
他女兒好像天生就知道該將什麼樣的人放在什麼崗位上。她也知道該怎麼讓他們賣力乾活。而他呢?他隻會開小賣部,守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
他就不指手畫腳了。
不過他還是提醒女兒,“這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她是什麼想法,我還不知道。我會自己努力,這事你就彆管了。萬一我倆沒成,你也彆對她有意見。爸畢竟瘸了一條腿,掙的錢也不多。”
陸林希攤了攤手,“不會啊,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你要是真能拿下她,將來咱家的超市就有人接手了。拿不下,我也沒什麼損失,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你的。”
陸觀華一窒,他閨女就是活得通透。一點都不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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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這天,陸林希拿著繡好的刺繡去了謝老師家。本意是想讓謝老師指點她的刺繡。
彆看隻是一幅簡單的花鳥圖,她可是繡了整整一個月,手指頭戳破許多個洞,流了不少血。
可等她滿心歡喜走到村子,卻看到不少人站在謝家門口,他們身上都紮著白腰帶,有些人甚至是戴著白帽子。
在T市,穿成這樣,說明這家有人去世。
陸林希心裡一個咯噔,將繡品揣回書包,跑進院子。
院子裡擺滿了桌椅板凳,有許多人來回走動,這是在做席麵?堂屋裡,棺材已經下葬,謝老師的一雙兒女正跪在靈前燒紙。他們戴著孝帽,這是用長長的白布做成,帽子一直垂到腰間。
謝老師同樣戴著白帽子,身上紮著白腰帶,臉上哭得紅腫,聲音嘶啞在哭著什麼。
謝老師的丈夫去世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明明半個月前,人還好好的,他們還一起說話,怎麼這麼快就沒了?
可是細細一想,癱瘓多年,腿都萎縮了,人已經瘦成一副骨頭架子,精神氣也沒了,對方能撐到現在,已經算是家人精心照顧的成果。
陸林希走上前,衝謝老師還了一禮,“老師?”
謝素秋見到是她,衝她微微點頭,“你來了啊?”
陸林希看著謝老師瘦了一圈,說話都發不出聲音,有些心疼。這是個苦命的女人,丈夫年紀輕輕就癱瘓在床,可她依舊儘心儘力照顧,用自己的刺繡撐起這個家。
誰不是說她仁義,誰不說她是個好女人。可陸林希卻覺得這些誇讚不是好詞。
因為仁義的背後是一個女人揮灑自己的青春在苦熬著。她既要照顧丈夫,又要撫育兒女。生活的疲憊讓四十來歲的她早早就沒了笑容。
但陸林希知道,在謝老師冷淡的外表下是一顆赤誠的心,她對她充滿憐惜,覺得命運不該對她如此苛刻。
“謝老師,您節哀。”千言萬語,陸林希最後隻說出這麼一句。
謝素秋頷首,握住她的手,雙眼含淚,泣不成聲,“小希,謝謝你。”
陸林希搖了搖頭,給死者磕了三個頭,她就到旁邊上了禮。
不過卻沒有留下吃席,隻是默默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