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七嘴八舌出主意,“咱們把縫紉機都抵押給銀行,成不成?”
陳會計搖頭,“縫紉機抵押的錢隻夠付麵料廠一半的尾款。還有配件廠的尾款也沒錢支付。甚至下一季還要再定麵料,定金也拿不出。大家的工資也拿不出。”
服裝廠的毛利潤本來就低。他們現在連本金都收不回來。這次服裝廠可能真要撐不下去了。
周宏光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咱們不是和四家批發行合作嗎?另外三家沒出事吧?”
陳會計歎了口氣,“他們倒是沒出事。但是咱們跟這家合作次數最多,積壓的貨款也最多。”
陳會計這邊拿出賬本,照著計算器一通按,最終還差二十萬缺口。
這二十萬還不包括支付員工工資,是服裝廠需要償還的尾款。
陸林希默默聽著,所以屬於她的分紅也沒有了。太不靠譜了。
眾人爭先恐後出主意,但他們出的主意一個比一個不靠譜,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齊唰唰看向陸觀華和陸林希。
“你們能幫忙嗎?”
陸家開了好幾家超市,生意很紅火,他們都知道。
陸觀華搖頭,“賬上的錢已經被支出去開新店了。那邊都快裝好了。錢都快花完了。”
陸林希頓了頓又補充,“而且為了買那兩個店,我們還欠了五十八萬的尾款。如果還不上錢,咱們的房子會被上麵收走的。之前投的錢也會打水漂。”
大家齊齊露出失望之色。
轉眼過去幾日,周廠長沉著一張臉走進陸家小賣部,一句話沒說,拿了瓶啤酒,開了瓶蓋,對著瓶口就咕嘟咕嘟往下灌。
陸觀華見他喝得這麼急,擔心一會兒喝醉了,想奪酒瓶,可周廠長非不讓,還說他掃興,“你就讓我喝吧。我現在除了喝酒,也沒彆的辦法了。”
陸觀華拿他沒辦法,隻能在邊上勸著,“如果服裝廠真的倒閉,我雇你到我的超市乾。兩家新店,你說你喜歡去哪家。我保證工資開得比你以前高。”
周廠長抱著酒瓶,醉得東倒西歪,眼神迷離,“觀華,你不懂,我在這個服裝廠乾了二十三年。它比我兩個孩子都大。現在它倒了,我心裡憋得慌。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對它是有感情的。”
陸觀華連連點頭,想趁他迷糊,把他懷裡的啤酒抽走,“我明白,我都懂。但是你真不能再這樣喝下去了。嫂子該擔心了。”
周廠長拂開他的手,聲音拔高,“你不明白,你又不是我,你哪裡明白。你知道最讓我生氣的是什麼嗎?我想裁員,把眼下這個危機度過了。大不了,我去貸款。可是上頭不讓裁。說我經營不了,換人來乾。那個魏滿林最不是東西,他居然帶人來看我的廠,說要買下來。”
陸觀華驚訝,魏滿林?他怎麼又想開服裝廠了?
周廠長伸出兩根手指,“你知道他出多少錢嗎?”
陸觀華想到帽子廠隻給了兩萬,想來服裝廠也給不了多少錢,“隻給兩萬。”
陸觀華急切追問,“那欠款呢?他們幫忙還嗎?”
周廠長趴在收銀台上,無力地擺擺手,“還啥啊。他才不乾那賠本買賣呢。他不認那賬。之前簽字的是我,要找也是該找我。他的廠是屬於他個人的,不可能幫我們還債。”
“上頭也讓乾?”陸觀華哪怕沒開過廠,也知道這樣乾不厚道。魏滿林擺明想賴賬。
“麵料廠和配件廠都是外地的。而且也是國企。”周廠長打了個酒嗝,“市長隻要咱們這邊不吃虧就行。他才不管那麼多呢。”
“那你打算咋辦?”陸觀華想到之前何廠長提議的,“其實你也可以學學魏滿林。跟上麵打通關係,隻是兩萬塊錢,隻要咱們幾家幫忙湊湊,這筆錢還是拿得出的。”
周廠長有些猶豫,“能行嗎?”
他腦袋疼,人也醉醺醺的,說完這句話,就醉得不省人事,直接趴在收銀台睡著了。
手裡的酒瓶差點脫落滑下去,好在陸林希剛好從外麵走進來,比她爸快了一步,正好接住,才沒有摔碎。
陸觀華問女兒,“我看這次服裝廠凶多吉少,你說到時候能不能讓他當個負責人?”
陸林希點頭,“可以是可以。但是咱們公是公,私是私,得約法三章,不能把壞習慣帶到公司。”
陸觀華明白小女兒的意思,反正不能貪1汙1受1賄,走歪門邪道。哪怕他是長輩,她也照開不誤。
陸觀華頷首,“放心,我肯定會跟他說的。”
翌日,周廠長來找陸觀華,問他昨晚是不是說幫忙湊筆錢拿下服裝廠。
陸觀華還以為他喝醉了,沒想到他還記得,不過這話確實是他說出去的,他也沒有否認,“是我。我還認識一個人,可以幫你辦成這件事。你要不要試試?”
周廠長咬牙,“行。與其便宜彆人,還不如便宜我自己呢。”
陸觀華把何廠長介紹給周廠長。之後的事情他就再也沒摻和。
這種事到底不太光彩。雖然周圍人已經習以為常,但到底不能擺在明麵上。他閨女也堅決斷絕此類事件。所以她寧願讓何廠長占了大便宜,也不願沾上這汙點。
何廠長這邊見是陸觀華囑托,也確實儘心儘力幫忙找人。
但是那人不肯收。是,給錢都不肯收。一開始周廠長以為對方嫌錢少,又給了一萬,但是對方說不是錢的事。
陸觀華聽周廠長講述,有點急了,“那是什麼事?”
“魏滿林和頂頭那位關係最好。誰敢跟市長乾啊。”周廠長無奈擺手,“所以我找誰都沒用。除非魏滿林自己放棄。”
這怎麼可能呢。魏滿林看上的東西,任何人都彆想跟他爭。
事實上,也確實沒爭到。
在拍賣這天,周廠長直接以管理不當,直接被工作人員剔除競選名單。而其他人根本不敢跟魏滿林搶。
所以市值40萬的廠就以兩萬塊錢白菜價打包賣了魏滿林。
周廠長和陳會計鬱悶得不行,兩人齊齊來陸家小賣部喝酒。
陸觀華聽到一則小道消息向他們求證,“聽說麵料廠和配件廠來服裝廠要錢,直接被魏滿林打了出去。”
陳會計苦笑,“你這消息都過時了,聽說麵料廠和配件廠已經倒閉了。”
陸觀華歎氣,還真是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家工廠倒閉,其他廠跟著遭殃。
陸觀華隻能安慰他們,“雖然魏滿林這事辦得不地道,但是他很會做生意。市中心那家玩具廠現在開得多紅火啊。還有咱們這邊的帽子廠,聽說一直不缺訂單。工人們有錢拿,總比閒在家要好。”
周廠長和陳會計齊齊歎了口氣。這可以說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陸觀華見他們表情好看了些,繼續追問,“對了,你倆職位沒變吧?”
“沒有。”周廠長指了指天,“上麵那位要求魏滿林不能減少工人,我還是廠長,他還是會計。”他頓了頓,又補充,“不過魏滿林肯定會派人過來監視的。”
魏滿林怎麼可能把工廠就交給兩個跟對他不對付的外人,遲早會找管事來監督。
隻是這三人都想不到這派來監督的管理居然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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