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裡,陸家小賣部的電話鈴不知疲倦地響個不停,將睡在堂屋的陸觀華和周蘭芳直接吵醒。
陸觀華爬起來穿衣服,周蘭芳有些無奈,“要我說,你還是買個手機吧?大半夜接電話,多不方便啊。”
陸觀華笑了,“家裡就有電話,我再買個手機,多浪費啊。你睡吧,我去接電話。”
周蘭芳嘴裡咕噥一聲,“大半夜打電話,這人真是沒有公德心。”
陸觀華幫她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出了堂屋。
走到一半,電話鈴停了,他想了想,到底沒有折回去,打開小賣部的門,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位男性聲音,“您好,我是首都城中派出所,我姓管,我找陸觀華先生。”
陸觀華一愣,“我就是陸觀華。”
“您女兒予今晚零點四十分死於首都梧桐花園八棟十樓1001室。請您能過來一趟吧?”
陸觀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如晴天霹靂,震得他整個人發懵,“你說什麼?”
警察又重複一次,“我知道陸先生很難接受,但是請您節哀順變。我們這邊已經抓到犯罪嫌疑人,需要您過來配合調查。”
陸觀華腿一軟,沒站穩,直接摔倒在地,他之前為了撐住身體,一隻手撐在收銀台上,小賣部的收銀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商品,有糖果,有口香糖,還有瓶裝飲料等等。
他這突然一摔,手下意識扒拉東西,收銀台上的東西嘩啦個乾淨,乒乒乓乓全掉在地上。
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的周蘭芳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試探地叫了聲丈夫的名字,卻沒有得到答複,於是開了燈,套上衣服,走了出來。
“觀華?觀華?”周蘭芳站在院子裡喊了幾聲,始終沒有得到答複,立刻走向小賣部。
陸觀華已經撐起身體,也沒顧得上回答妻子的問題,衝電話大聲喊道,“你們確定是小希嗎?會不會搞錯了?”
警察把物業管家的話告訴了他,然後又表示他搜過陸林希的新聞照片,確定是她。
陸林希是名人,隨便上網就可以搜到她的照片。再加上還有物業管家肯定。十之八1九不會弄錯。
周蘭芳走了過來,見丈夫身體晃了晃,又要摔倒,趕緊上前扶住他,見他額頭滴汗,後背濕了一層細汗,擔憂地問,“你怎麼了?你沒事吧?”
陸觀華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緊緊握住周蘭芳的手,“小希不會出事的,她不會出事的,對不對?”
周蘭芳哪裡聽得到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見丈夫神色不對,她怕刺激到丈夫,“嗯嗯”兩聲,然後詢問,“誰打來的電話?”
見他整個人處於崩潰邊緣,她接過懸在半空中的話筒,衝電話那頭禮貌問候一聲,“請問你是誰?”
待聽到警察重複一次,周蘭芳還是不敢相信,“不可能。怎麼可能是小希呢?她保鏢呢?她不是負責小希安全嗎?”
哪有保鏢大晚上不在家,把雇主扔家裡的?伍靈可是當過兵的。這點基本素養還是有的。
警察沒有找到伍靈的下落,所以問周蘭芳知不知道伍靈的聯係方式。
周蘭芳自然有,她將電話號碼告訴伍靈後,電話就掛斷了。
周蘭芳將電話放回去,陸觀華已經緩過神來,他迫不及待拿起電話,撥通女兒的手機號碼。
電話一直沒有人接,陸觀華急得上火,戳著按鍵的手指差點被他戳變型。
周蘭芳見他如此著急,也跟著擔憂起來,萬一小希真的出事,觀華怎麼受得了?小希在首都好端端地,怎麼會死呢?這怎麼可能呢?誰會對她下毒手呢?
在他撥打十幾遍都無人接聽時,周蘭芳心想:可能手機被歹徒摔壞了?
她不敢說出口,怕刺激丈夫,於是就提醒他,“打伍靈的手機,問她在哪兒?”
陸觀華經常給女兒打電話,手機號碼早變爛熟於心,但是伍靈的號碼就記不住了,於是就想打開抽屜拿號碼本。可他每晚都要把收銀匣鎖上,剛剛過來接電話,自然沒有拿鎖。周蘭芳見此,主動道,“我去給你拿鑰匙。”
周蘭芳趕緊去臥室拿鑰匙,順便拿了自己的手機,一邊往小賣部方向走,一邊試著撥打伍靈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
周蘭芳將鑰匙放到收銀台上,手機聲音外放,“她的電話怎麼一直打不通呢?”
陸觀華打開抽屜,掏出電話本,撥打號碼,電話一直關機,沒人接。
夫妻倆誰也沒說話,兩人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空氣中隻有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爸?媽?你們乾啥呢?”
算盤睡得正熟時,樓下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正好他有了些尿意,就下樓上廁所,解決完生理需求,他好奇湊過來,隻見小賣部裡,爸媽一個用固定電話按鍵,一個用手機撥打,就好像接力賽似的。
周蘭芳歎了口氣,看了眼丈夫,這才回答兒子的問題,斟酌著用詞,“剛剛首都警察打電話過來,說你姐在家裡出事了。有人入室搶劫,失手把你姐打死了。”
算盤卻沒當真,以為是誰在惡作劇,輕嗤一聲,“我聽說現在流行這種騙術。謊稱家人出了車禍,然後給父母打電話,讓他們送錢。”
周蘭芳和陸觀華猛地抬頭看著他。
陸觀華臉上浮現一絲喜意,雙眼如同墨水一般幽深,“真的?”
算盤點頭,“對啊,前幾天我們老師還跟我們說過這種騙術呢。”
周蘭芳到底比兒子懂得多,一點就點到關鍵之處,“可剛剛那人並沒有問我們要錢。隻讓我們去警局配合調查。”
從來隻聽過冒充警察的騙子,可沒有人敢明目張膽蓋棟房子冒充派出所。
算盤也被問懵了,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我姐的電話打通了嗎?”
“能打通,但是一直沒人接。”周蘭芳有些心急,“伍靈的手機一直關機。”
算盤方寸大亂,他剛剛一直以為是騙子,可是他媽說得對啊,如果真是騙子,怎麼可能會讓他們親自去首都認屍呢?他們就不怕拆穿嗎?
周蘭芳想了想,又給石剛打了電話。可他的電話一直在通話,愣是打不進去,她有些無奈,“估計他也知道了,電話一直占線。”
周蘭芳吩咐丈夫,“咱們快去火車吧?不管怎麼說,咱們也得配合調查。”
怎麼說房子裡也死了個人,就算不是小希,也是旁人。
陸觀華腦子都是懵的,看了眼外麵的天色,“現在還有火車票嗎?”
周蘭芳咬牙,“放心吧。我找黃牛買兩張就行。”
陸觀華回屋收拾東西,周蘭芳到客房把兩名保鏢叫起來。
其實保鏢早就醒了,有位保鏢確定一家三口隻是接了電話,並沒有遇到危險,他們才沒有出去。
小賣部隻剩下算盤,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死的人很可能真是姐姐。
算盤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不可能的。肯定不是姐姐。她怎麼可能會死呢?不可能,一定是他們搞錯了。”
他姐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有人想殺她?這不可能。
見爸爸收拾好東西,媽媽也要帶著保鏢跟去,算盤忙道,“我也要去。”
周蘭芳有些遲疑,“你明天還要上學呢?”
“我不管,我要去。”算盤斬釘截鐵,不容拒絕,他頭一次跟母親頂撞。他不相信姐姐死了,他一定要親眼看見才敢相信。
周蘭芳動了動嘴唇,陸觀華握住她的手,阻止她再說下去,衝算盤道,“你快去上麵收拾衣服,咱們馬上就走。”
算盤飛奔著爬上樓,草草收拾兩件衣服就火速下了樓。
沒一會兒,一家三口帶著兩位保鏢,開著車往火車站出發。
在火車站,周蘭芳花高價從黃牛手裡買了五張火車票。
上了火車,周蘭芳又給石剛打電話。但是火車上信號不好,根本打不出去,隻能掛了電話。
算盤還是不敢相信姐姐死了,“媽,會不會彆人?姐姐不是一直都有保鏢嗎?”
周蘭芳握住丈夫的手,“興許不是小希呢?你彆自己嚇自己。”
陸觀華眼睛赤紅,“警察已經確認了長相。小希長得並不普通,警察還能認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