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毒劑注入餘是體內,確實是個大難題。
皮皮垂了垂眸。
睫毛垂下來,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隻有我一個人能碰餘是。”
“對。”
皮皮抬眸,對上蘭姐的眼:“這是不是意味著,隻有我才能傷到他呢?”
“……”
蘭姐被問住。
皮皮站起來,她走到蘭姐身前,和她麵對麵站著。
“我加入你們。”她說。
蘭姐七分驚兩分喜一分不安:“皮皮,很危險……”
皮皮伸出食指貼在唇上,噤聲的手勢一出來,蘭姐聲音頓住,沒再往下說。
皮皮說:“我決定了,就這麼做。”
餘是是個利益至上的人。
長盛就算歸順餘是,餘是也不一定會善待他們。
而如果沈周越等人行刺餘是失敗,蘭姐、湯婷和沈青讓死去,那麼皮皮想反抗餘是時,連幫手都沒了……
到時候孤家寡人,更難成氣候。
還不如放手一搏,趁著大家都還活著,一起和餘是拚了。
皮皮充滿歉意地看向蘭姐:“蘭姐,但你依然不能留在長盛,你和湯婷私下的見麵,餘是或許已經知情,所以你得離開,長盛暫時還需要順從逍遙,至少現在不能和逍遙正麵剛。”
蘭姐沒猶豫就同意了。
“你有什麼打算?”她問皮皮。
其實皮皮就算不說,她也準備離開長盛免得連累長盛。
她現在主要就是放不下皮皮。
皮皮沉思:“我要先確定一下,我是不是真的可以無視他的防護罩。”
皮皮連夜送走了蘭姐。
蘭姐走得長促,工作交接都沒做,也沒和其他人說,直接打包了包裹就離開了。
隻帶了兩件換洗的衣物,和一些乾糧。
皮皮一直把她送到熱血的城門下。
風靜樹止。
隻有星星有感情,閃著晦暗的光,向蘭姐揮手告彆。
兩個人有太多的話想說,思緒過多反而不知該說什麼。
一路無言。
直到下車前,蘭姐才出了聲。
“我們以後要怎麼聯係?”她問皮皮。
皮皮盤算了一路,心裡差不多有了主意:“你是去投靠湯婷吧?湯婷新基地在哪兒?”
“在逍遙。”蘭姐說。
皮皮眉心擰緊了一點:“太遠了。”
頓了頓,她又問:“沈周越在夜市有眼線嗎?”
“有。”蘭姐拿出熱血地圖來:“在第三夜市廢棄汽車廠裡生活的散人是他的心腹。”
皮皮接過地圖。
仔細看了下汽車廠的位置。
皮皮拿出筆,筆點在第一夜市的位置上。
第一夜市位於第三夜市和長盛基地的中間,在第一夜市點燃信號,第三夜市和長盛都可以看見。
“如果提前收到餘是有長達一小時以上的任務在身暫時不能監控我,你們就派人來,當他出任務時,你們就在這裡連響四聲槍,我去第三夜市找沈周越。”
蘭姐細細看了下地圖的位置。
確定記住位置後,她重重點了下頭:“好。”
蘭姐下了車,皮皮在車裡停了一秒,也跟著下了車。
她走近蘭姐,提醒:“在我沒確定是否可以傷到餘是前,你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
“好。”
她送蘭姐出城。
出城的人挺多,需要排隊,前頭堆了十來個人。
守衛忙了很久很乏累,檢查的速度很慢,幾分鐘才放一個人離開。
皮皮陪著蘭姐等檢查。
她遲疑了許久,忍不住說:“蘭姐。”
“嗯?”
她湊近蘭姐,壓低聲音:“你確定沈青讓值得信賴麼?”
她真信不過沈青讓。
沈青讓那個浪蕩公子哥兒經曆的女人多了去了,就算現在浪子回頭,可他本質也是個理智的人,或許會真心實意愛一個人,但是為愛而放棄事業不大可能。
他更像是那種事業美人兩把抓的人。
蘭姐猶豫一秒。
她掃了下前麵的人,又回頭看了看隊尾。
身前身後都有人,雖說看著麵生,但也不太好說話。
蘭姐握住皮皮的手,把她拉到一旁,放棄了已經排了一半的隊伍。
四下沒人時,她才回答皮皮的問題。
“阿讓是第一個發現餘是暗地裡追殺長盛的人,他不認同餘是的做法,沈周越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接受不了餘是的行為。是他放沈周越離開的逍遙,也是他暗中幫助沈周越進的熱血聯係上的湯婷,沈周越把餘是的所作所為告訴了湯婷。他們一起聯手誘哄趙可臣偷襲逍遙,被逍遙發現後這才為了賠罪把湯婷送進了逍遙,湯婷進逍遙,一是為了給沈青讓和沈周越傳達信息,二是原定她用美人計迷惑餘是,由她來趁餘是不注意來刺殺他。”
皮皮恍然大悟。
很多事情電光石火間明朗起來。
怪不得湯美人一直對外宣稱喜歡餘是,原來一開始就是為了給以後進入逍遙找理由,而趙可臣一向喜歡她,又是個資深戀愛鬨,見湯婷執意想進入逍遙,他就忍痛把湯婷送到了逍遙。
怪不得當初沈周越逃跑,沈青讓特意派了人去跟他,原來不是追沈周越,而是在偷偷保護沈周越離開。
怪不得沈青讓總往湯美人那裡跑……
皮皮疑惑:“湯婷來那麼久,為什麼遲遲沒用美人計?”
蘭姐尷尬地看向彆處。
“用過。”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但是沒用。”
“??”
蘭姐想想都替湯婷難堪:“餘是一個眼神都沒給她,還把給湯婷送到他身邊的人給打了一頓扔出逍遙了。”
這簡直打亂了他們的陣腳。
雖然餘是不能碰湯婷,但湯婷是第一美人,又美名在外,美人配英雄天經地義,他們以為再怎麼樣餘是也會接受湯婷。
就算不碰,當奪解語花留在身邊逗趣總行吧?
結果餘是壓根不理……
“……”
蘭姐沒繼續湯婷和餘是的話題。
她拍了下皮皮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懷疑沈青讓:“他們是夥伴,沈青讓對湯婷的迷戀,不過是為了給他頻頻找湯婷的行為一個合理的理由罷了。”
天快微微亮。
此時排隊的人已經很少了。
隻有一兩個。
皮皮把包裹遞到蘭姐手上:“蘭姐,請你務必要好好保護自己。”
“我知道。”蘭姐接過背包垮在身上:“在我沒有把你加入我們的消息傳達給湯婷他們之前,我是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皮皮皺眉,嚴肅地說:“就算傳達了也不許有事!”
“好。”蘭姐應了,她看了下隊伍,前麵已經沒人了。
她拽了拽背包,準備出城。
“再見。”她對皮皮揮揮手。
皮皮說:“再見。”
守衛拿著檢測器來檢查。
半分鐘後就放了行。
蘭姐出城時回頭看了皮皮一眼,笑一笑,走了。
她是最後一個走的。
她剛出了城門,城門就被關閉。
厚重的成門“砰”得一聲關上。
皮皮看著蘭姐離去的方向,輕輕說:“請一定要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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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再次見到餘是,已經是一周後。
大可得到皮皮的命令,把餘是請到了她的房間。
餘是進門就是一句:“怎麼沒見蘭姐?”
皮皮瞥他。
她不信他不知道為什麼。
不管他是不是明知故問,他問了,她總是得回的。
“她心思不正,怕她連累長盛,把她趕走了。”她隨意地答了句。
她沒說具體為什麼把蘭姐趕跑。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
說到底是長盛不敢和逍遙作對。
他脫掉外套搭在衣架上。
天氣漸涼,他卻穿得很少,外套下隻穿了個短袖,露出兩條長而健壯的雙臂。
他並不和她客氣,打橫抱起,徑直把她抱到床邊丟下,而後壓住。
他撐起雙臂,懸在她身上十公分處看她:“關鍵時刻站在了我這一邊,看來你沒那麼討厭我。”
他的臉出現在她瞳孔裡。
冷落,平靜,找不到一絲熱情。
那是和她很相似的表情。
皮皮不是很喜歡。
不喜歡他,也不喜歡自己。
皮皮偏過頭去。
“我的確很討厭你。如果你不是奧利奧和我的雇主,誰管你死活。”她冷著聲。
她的頭剛剛偏去,他就捏了她的下巴調整回來。
他強迫她看著他,她的眼裡再次出現他平淡的臉。
“看來把你和我捆在一起,是個很正確的決定。”他摩搜著她的下巴,動作不算很輕柔,手指粗糲,刺刺的,麻麻的,不是很舒服。
皮皮打掉他的手。
他沒繼續捏她的下巴,換成了一個吻。
先落在她額頭,而後鼻尖,最後在嘴唇上停住。
他初初隻是揪了她衣服的一角,捏了捏,拽了拽。
等了三秒,她沒拒絕,他這才把手探進去。
皮皮沒有拒絕。
甚至她盼著他來,他們之間有過許多回,如果說他平時總是工於心計,那麼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出現短暫的放鬆。
皮皮等得就是他不那麼設防的時刻。
餘是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他向下滑了滑身體,讓自己的臉呈現在她的臉上。
“那麼配合?”他盯著她的眼。
距離很近,皮皮從他的眼裡看到了自己的臉。
白,嘴角微微向下,滿臉都寫著不耐煩。
她的聲音也的確很不耐:“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這個?趕緊解決完趕快回去,我嫌煩。”
“恐怕會讓你失望。”他挑眉,眉尾高高揚起,形成得意的弧度:“在這件事上,我從來不會快……”
的確不快。
確切地說時間很長。
從夜幕初臨,一直到夜深霧重。
事後,他照舊點了根煙。
皮皮套了個短褲短袖在身上,下了床,腳踩進鞋子。
他聲音從她背後傳來:“乾嘛去?”
聲音緩而慢,帶著饜足後的慵懶。
“口渴。”皮皮控製著情緒,把話說得平靜:“洗個蘋果。”
他評價:“生活水平不錯,水果都吃上了。”
似是有深意。
皮皮品了一下,又覺得是很尋常的一句話。
她沒再管了。
她取了兩個蘋果,放水,蘋果放下去,輕輕搓洗。
她很緊張,手有些抖,蘋果在她手上滾過,差點掉下去,她連忙接住。
洗好蘋果後她沒動,水流響了會兒,她深吸一口氣,把心裡不好的情緒壓下去,這才關了水。
她捏著蘋果走過來。
“餘是。”她遠遠地叫他。
他側目睇過來:“嗯?”
經曆過一場美妙的性事,連眼神都懶洋洋的。
話音才剛起,眼前就飛來一個蘋果。
他抬手,捏住。
圓而大的蘋果被他穩抓在手心。
皮皮:“……”
砰……
砰……
砰……
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蘋果沒有壞。
她用了精神力丟過去的蘋果,沒有壞。
剛進逍遙時,她給他洗了棗。
他批閱文件,低著頭,很專注。
她直接把棗遞到他的嘴邊。
“滋滋……”
電流從他嘴角到棗上又到了她的手指,她又麻又痛,飛快扔了棗。
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最後停下。
黑乎乎的一小塊,根本看不出是棗來。
一旁的沈青讓出來打圓場:“皮皮,小心點,得在老大知情的時候在喂,不然他來不及收攏能量體,會傷到你的。”
“??”皮皮不懂。
沈青讓指了下擺在衣架上的外套,說:“看到沒,老大這衣服,都是他加了能量體才能穿上,不然衣服到他身上就報廢。棗啊水啊所有的東西都一樣,需要他加注能量體才能碰。”
可是……
剛才那麼短的時間。
餘是根本來不及加注能量體。
但是蘋果卻沒事……
皮皮可以確定。
她的精神力,可以抵擋他的自身防護火電。
“喀……”
清脆的聲音傳來。
皮皮看向聲源處。
餘是半坐在床上,一手捏著煙,一手拿著蘋果,蘋果上缺了一口。
缺掉的那塊果肉在他嘴裡,和牙齒摩擦,聲聲脆。
“怎麼不吃?”他問她。
神色和平常彆無二致,每一處都很淡,沒感情。
心思不知掩在了何處。
皮皮舉了下手裡的蘋果,故作鎮定地說:“蘋果沒洗乾淨,我在重新去洗一下。”
“嗯。”他淡淡地應了聲。
皮皮掀開門上的簾子。
樓道內黯淡的光走了進來,光影拉得老長,徑直照向床邊。
她回頭去看。
光恰好投在餘是的脖頸之下胸部以上。
細長長的一條光。
他的臉隱在光線之上,陰影打在他下顎,露出修長的頸和肌肉流暢的肩膀。
她看著他。
他似乎也是看著她的。
在光影的作用下,眉目越發深邃,眼神比眉眼還要深邃幾分。
視線落在她身上,沉了又沉,帶著淩厲的拷問。
皮皮被他看得一怔。
她眨了下眼,重新看過去,卻發現他側著臉,也不知道在看哪兒,捧著蘋果吃得正歡,每咬一口,蘋果就少了很大一塊果肉。
“……”
皮皮搖搖頭,扭過頭,簾子掀到最大,她走了出去。
她出去後,簾子回到原處,將餘是隔絕在房間內。
皮皮低頭看著蘋果。
擦了它一下,沾了水的蘋果滑膩膩的,向餘是的心思一樣難抓。
蘋果,沒有被烤焦。
皮皮深吸一口氣。
如果真的有人能把毒劑注入到餘是體內,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