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捏著竹簽把烤串送到他跟前:“餘老師,給。”
餘是捏過,咬了一口。
“鹹淡還行嗎?”皮皮問。
餘是垂眸,視線落在她臉上:“對我來說鹹了。”
“哦。”皮皮淡淡地應了聲。
她走回佐料區,把調味瓶子擰起封好。
然後把剩下的沒醃過的肉稍微弄了一點點鹽攪拌了一下。
她把肉串好去找了方棠棠:“棠棠,你們之前是不是都用這些料醃的啊?”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老師口味很淡很淡,那些他可能吃不慣。”
方棠棠很驚訝:“真的嗎?”
皮皮點了點頭。
“這些我隻加了一點點鹽,其他都沒放,把這些烤給老師吃吧。”她把新肉串的簽子下麵都用紅色染料染紅了方便區分。
方棠棠又追問一遍:“你確定老師願意吃嗎?”
皮皮搖搖頭,實話實說:“我隻看出了他不太吃鹹。”
有男生過來取了串吃。
方棠棠想阻止:“不是給……”
皮皮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沒事兒,少一串不算少,剩下的也夠餘是吃的。
那男生隻吃了一口就吐了。
“呸,一點味兒都沒有,這誰調得啊?”
方棠棠立刻把簽子抽了回來:“我調得!不愛吃彆吃,有的人喜歡吃淡的,你不吃就滾去吃彆的,彆再我這BB。”
“……”
餘是沒有參與他們的聚餐。
同學去了好幾個,三催四請都沒請來。
最後是班長整理了一些烤得最好的串給餘是送進了車裡車,但餘是沒用,隻留了簽子有紅色的幾串。
班長見狀,回來把所有紅色的簽子都給了餘是。
原來寫生的老師回來了,餘是直接走了。
走前沒有和他們打招呼。
皮皮去車裡收簽子,發現紅色的簽子都不再了,車裡隻有一些普通的簽子,上麵的肉都還在,他一口都沒吃。
寫生完回家時天已經快黑了。
臨走前皮皮撿到了一隻貓,確切地說應該是被它撿。
它從草叢裡鑽出來,精準地抱住了她的腳踝,小腦袋不停地在她腳麵上蹭:“喵~”
“是流浪貓嗎?”方棠棠也走了過來。
皮皮搖搖頭:“不太像。”
貓咪全黑,皮毛光滑,沒有任何打縷打結的現象,不臟,眼睛、耳朵很乾淨。
應該是家養貓。
可是這會兒除了他們寫生的師生,就沒其他人了。
皮皮抱著貓在河畔站了會兒,始終沒等到什麼人。
“你要不要跟我走?”皮皮揉著它的腦袋問。
它安逸地趴在她的臂膀上,圓溜溜地眼睛一直盯著她:“喵~”
皮皮把貓抱回了家。
宿舍是不允許養貓的,她沒回學校宿舍,特意回了家。
貓咪不認生,皮媽皮爸過來抱,它就給抱。
露著個肚子仰著身體躺在沙發上任由大家摸,本來還反對養貓的皮媽皮爸見狀喜歡得不得了,當晚就去寵物醫院給它做了全身檢查買了貓砂盆、貓窩、貓糧貓玩具回來。
貓咪正式在家定了居。
皮皮想著它萬一是真的有原主人,貓咪走丟肯定著急。
她在所有社交賬號上都更新了一條信息。
【如果有人在江堤河畔附近丟失過一隻純黑色小貓咪的話,請同我聯係,手機號在下圖。】
配圖是她的手機號和學校宿舍樓。
時間過得很快。
眨眼就是一個月,從來沒有人來找過貓咪。
皮皮漸漸把貓咪當成了家人,想著或許貓咪並沒有主人。
秋天悄無聲息地趕走了夏天,並且奪占了它的地盤。
秋不喜歡夏的豔麗。
凋零了爭豔的白花,打造了黃葉與枯枝。
樹葉懷念從前的鬱鬱蔥蔥,紛紛選擇死亡脫落來抗議秋的無情。
校園裡到處都是枯黃的落葉,清理人員掃不儘,索性堆積在街道的兩旁。
枝頭光禿。
黃葉堆積。
處處透著頹靡。
餘是就是在這個時候來的。
他來時恰好夕陽西下。
光是橘紅色的,風是溫柔不淩厲的。
他穿一身西裝,外麵套著個棕色的毛妮大衣。
是室友的尖叫聲讓她發現了他的存在。
“哇,好帥。”
皮皮聞言,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那是宿舍樓前狹窄的路,他站在路的儘頭。
原本被清潔工隨意堆出的枯葉團醜陋得堵在路的兩側,卻因為他的到來而成了美妙的背景。
身姿筆挺的男人,蕭索的小徑,枯黃的葉。
他緩緩走來,帶來些許的風,行走間有葉子隨著他的步伐而動,仿佛它們也在為他的瀟灑而癡迷跳躍。
餘是徑直走到皮皮的麵前。
室友詫異地在他們兩個人身上徘徊打量,目光在轉到餘是臉上時小心謹慎了許多,明顯不如觀察皮皮時那麼光明正大。
皮皮頂著室友們幾近詢問的視線平靜地和餘是問號:“餘老師好。”
恭敬客套。
是學生見到最怕的老師時特有的反應。
“嗯。”他態度很淡。
眼睛一直盯在她臉上。
他顯然是有話要說,可他不自己提。
“……”皮皮猶豫了會兒,主動說:“您是在等什麼人嗎?我可以幫您叫一下她。”
他又是一聲寡淡地:“嗯。”
皮皮側目看了下興奮的室友。
“你們先上去吧。”
“……”和她關係最好的上鋪頓了下,眼睛往餘是身上掃了掃,又掐了掐她的手。
暗示她介紹一下。
皮皮沒有理會,沉默是最好的拒絕。
“……”室友們見狀紛紛退場:“好。”
離開時一步三回頭。
看她,也看他,更多的是看他。
不相乾的人走後,餘是才有了動作。
他手探進口袋,從中取出一個卡片,打開,卡片對著她的臉:“請幫我叫一下她。”
卡片內部是一片薄鏡。
四四方方,寬六高六,很小,裡麵一張小而白的臉。
“……”皮皮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好久,反應了會兒她視線上移,移到他的臉:“餘老師您找我有什麼事兒嗎?”
他言簡意賅:“我的貓丟了。”
皮皮驚了一瞬。
“黑色、黃眼睛的?”她問,圓圓的眼睛裡隱著驚訝和些許的苦惱,其實她已經相信了他。
他沒道理騙她。
他補充:“長毛。”
一句話,確定了那是他的貓。
為了不讓人冒領貓咪,皮皮並沒有在社交軟件裡放貓咪的照片,也沒有說貓咪是長毛。
隻有丟了貓咪的主人才知道貓咪的具體樣子。
皮皮迅速低下了頭,掩蓋了即將把貓咪送回去的不舍。
整理好情緒後她才重新抬起頭來,她歉意地說:“對不起啊餘老師,我以為是小野貓所以就帶回家了。”
他沒有追究的意思。
“在你家?”
皮皮回:“對,不在宿舍,我爸媽幫養著呢。”
這會兒是剛下了課到飯點。
女生宿舍樓前人來人往。
大都會往餘是身上看一眼,少部分也會打量皮皮,也有極小一部分在他們身上,目光曖昧帶著八卦和桃-色。
餘是看得出來是個成熟男人,顯然不是二十左右的愣頭青。
女學生和社會人。
嘖。
總是很容易讓人往歪裡想。
皮皮本來還有些羞恥,可餘是就那麼自然地站在那兒,表情巍巍如山,沒有因為各異的目光而變過分毫。
他的氣定神閒多少給了她一些鼓勵。
她挺了挺胸脯,勇敢迎上了那些或無意或有意地打探。
皮皮說:“您周末有時間嗎?我把它送還給您。”
“養多久了?”他不答,反問她。
“一個月,從河畔撿到它後就一直養到現在。”
“叫什麼名字?”
皮皮心說這不是問過了麼?她重新說了遍:“皮皮。”
“一個月養出感情了吧?”
皮皮點了下頭,沒否認:“它很可愛,我家人和我都挺喜歡它的。不過既然您是它的主人,就應該把它歸還給您的。”
他陷入沉默。
風卷了落葉從樹上飄下,落在了他的肩頭。
她抬手,想去幫他拍掉落葉。
才抬起一點,覺得這個動作過於親近,又收回了手。
她以為自己動作很小,他沒有發現。
她動作將停,他的眼就掃向了她看過的肩頭,微微舉手,手背一掃,落葉搖了下去,落到了地麵。
他高,需要垂眸才能看到她的臉。
“我就不奪人所難了,你們養著吧,一個月讓我見皮皮一兩回就好。”
皮皮怔了一秒:“皮皮?”
“嗯?”他輕哼。
皮皮解釋:“是我沒說清楚讓您誤會了,皮皮是我的名字,貓咪叫奧利奧。”
他態度很淡:“哦。”
為這個小烏龍,氣氛短暫得尷尬。
他問:“周日什麼時候有時間?”
“全天都有。”皮皮說。
他略一思忖:“周日天晴,適合散布,上午11點抱它來萬達廣場。”
“好。”皮皮接受了他的約定。
餘是走了。
沒有說再見。
在她答應他見麵的時候他就轉了身。
她對他說了再見,他沒有回頭。
她提醒他應該向右走,可他依舊是直走。
皮皮仔細想了一會兒,似乎從沒見過他回頭。
他總是這樣,一路向前,永不回頭,哪怕他走的路並不對。
皮皮回了宿舍,不出意外才開了門就被室友們團團圍住。
“皮皮!”
“剛那大帥哥是誰?!!”
“臥槽也太帥了吧?!瞧那長腿,瞧那俊臉……”
“你倆什麼關係,從實招來!”
“……”
皮皮四兩撥千斤:“隔壁學校的一個老師,他的貓丟了,被我撿到,來找我問貓咪相關的事情。”
在隊友新一輪的八卦來臨之前,她說:“我先去洗澡。”
堵住了她們的追問。
皮皮這一星期沒休息好。
平時上課時還好,心思用來學習,到沒時間想東想西。
可是一旦夜深人靜準備睡覺時,滿腦子都是餘是。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他身上有種淡淡的悲傷的氣質,雖然他從沒表現出來,可他就是給她一種末路英雄的無奈又悲壯的感覺。
還有就是,她發現他待她很不一般。
那次寫生之後,方棠棠微信敲了她好久,奪命連環一般地發著消息。
她說餘老師上課從不點名。
餘老師從來不和人多說一句學習之外的話。
其實不用她說,皮皮也看得出來,餘是是想和她說一說話的。
皮皮回來後,搜了許多餘是的照片。
其實不用刻意搜,他在校園裡很紅,彆說方棠棠學校,就連他們學校不少人的朋友圈裡都有偷拍他的照片。
表情從來都是千篇一律。
擰著眉,不耐,冷漠,總是一個人。
皮皮又想起了他來找她那次。
他的眉心,似乎是鬆緩開來的。
周末在皮皮的忐忑中到來。
那一天天氣很好,太陽高懸,陽光撲了滿地,把到處都烤的熱熱的。
空氣很乾,枯葉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很重。
皮皮到了廣場時,餘是已經在了。
他背對著她站在溫泉前,有硬幣從他指尖飛出投進噴泉內。
閉著眼,在許願,陽光把他的長睫毛染成了金色。
皮皮等他許完願後才走近,懷裡抱著奧利奧。
奧利奧很乖也不怕人,完全可以自由出行,連貓包都不需要,可皮皮還是給她戴上了牽引繩,怕和它走散。
它剛開始不大情願,皮皮哄了兩句,它就主動鑽了進去。
它一直很聽話。
皮皮帶著奧利奧來見餘是。
餘是隻是摸了摸奧利奧的腦袋便不在摸,奧利奧在他手上很老實,連撒嬌都不敢有,全程乖得像假貓,連動都少了。
奧利奧還是窩在了皮皮的懷裡。
中飯是兩個人一起吃的。
去的是新開的一家泰國餐廳。
兩個菜,兩份主食,兩個飲品。
每人各點了一份。
“為什麼選這裡?”他問。
皮皮說:“聽說味道還可以。”
他沒回應。
知道她不想讓他有心理負擔,才會這樣說。
這家飯店清淡。
調料很少用,都是最原始的材料,比如酸,是檸檬汁,而不是醋。
她在暗中關照他的口味,她知道他不喜歡調料太多的食物。
料理中有咖喱。
吃飯時,店家上了一杯飲料,微紅色的液體,上麵放著綠色的果子。
聞著有淡淡的果香。
皮皮舉杯,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味道有些怪,她不是很喜歡,但她沒表現出來。
喝了一口,她發現他神色微怔,眼神有些微妙。
“怎麼了?”她問他。
他收斂眼神:“沒什麼。”
端起杯子,他也喝了一口。
過了幾分鐘,服務員又多上來兩杯飲品,他一杯,她一杯。
皮皮湊近服務員一點,小聲提醒:“我們上過飲品了。”
服務員一愣。
她掃了眼桌子,而後禮貌地笑了:“沒有的哦,這是您的飲品。”
“……”
皮皮看了眼桌上的另一杯“飲料”,正想詢問怎麼回事,就聽到隔壁桌上一聲用力地拍桌子聲音。
“啪——”
老大的聲,引得大家集體側目。
隔壁桌坐了一對情侶。
兩個人點了得有六七盤菜,其中大部分都在男士的麵前。
男人正在罵女人,他指著飄著綠色果子的杯子:“你有沒有點常識?這東西不是喝的,是用來擦手、去你手上海腥味的!”
“對不起啊,我不知道,第一次來這個餐廳……”女人臉很紅,小聲地道歉,聲音壓得低低的。
男人把筷子一甩:“操,真他媽丟人。”
“對不起……”女人想要低頭,可是又不敢不去看男人的臉色,頭不停地低低抬抬。
周圍看得人太多,男人眼神遊移好久,最終不願意被人看笑話,他抄起外套搭在身上就走:“不吃了。”
男人沒結賬。
女人趕緊站起來付賬,付完賬往外跑著去追。
皮皮在座位上糾結了一會兒,在女人經過她身邊時虛虛伸手攔了她一下。
“請問有事兒嗎?”女人眼裡掛著淚,楚楚可憐。
皮皮也不太好意思,她努力委婉一點:“及時止損,他對你不太好。”
“關你什麼事兒啊?!”女人猛地一抹淚,擰眉慍怒地大聲懟了她一句:“你了解他嗎?你憑什麼這麼說他!”
皮皮:“……”
她收回手。
不再多管閒事。
女人本來還想說幾句,視線掃過餘是的臉。
很平靜,眼神和表情都很淡,隻一眼就能看出是個很有底蘊的男人。
她噤聲。
敏銳地察覺到危險。
她想離開,忽然看到他的錢包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啪”一下。
掉落在地。
她揉了揉眼,他的錢包明明是在西裝口袋裡的,口袋很深,怎麼會“跳”出來了?
很奇怪,但錢包的確躺在地上。
女人糾結了兩秒,最後蹲下來,幫他撿起錢包,放到他手邊:“先生,您的錢包。”
他的視線倏地飛過來,淩厲陰森。
“關你什麼事?”聲音有如寒冬般凜冽。
女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是不敢大聲嚷嚷,軟糯地說了句:“你怎麼說話的呀?我是為你好啊。”
餘是站起。
行至皮皮身邊,握住她的手,提起一點:“她也是為你好。”
“……”
他的手很涼。
粗糙,很硬。
手上有洗手液的清香,薄荷味的,沁人心脾。
她沒來得及過多感受,他很快鬆開了她。
打開錢包,一打的人民幣都放到了桌麵給服務員當小費。
然後將女人碰過的錢包徑直丟進了垃圾箱。
皮皮和餘是走了。
走之前沒有去看旁邊的女人。
挺可憐的,為愛癡狂,軟成那個樣子,在聽到皮皮說她對象不行時分分鐘護犢子,但是真的可惜,愛錯了人。
那一天,皮皮和餘是走了好久的路。
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從太陽高照,到日落西山。
皮媽打了電話催她早點回家。
在掛了電話後,皮皮才趕著最後和他相處的尾巴說:“餘老師。”
“嗯。”他態度一如既往地淡。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杯不是茶而是擦手的東西了?”
他目視前方:“不知道。”
皮皮低頭,搖著頭笑了。
他說這話,就像她說是因為好吃才選了泰式餐廳一樣。
想為對方好,又不想讓對方感到壓力。
皮皮欲言又止。
他視線掃過來:“有話就說。”
依舊不算溫柔。
但皮皮已經不怕了。
“餘老師……呃……”她就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他偏頭,從側目改為直視:“何出此言。”
“我瞎感覺的……”皮皮說。
他評價:“感覺很準確。”
“啊?”
他停下來。
她也停下。
他望著她的眼:“我的確喜歡你。”
“喜歡我什麼啊?”皮皮不解。
是真的不理解。
她和餘是認識時間不長,甚至這才不過第三麵,可她就是感覺,她在他心裡分量很重,稱不上有多喜歡,但是分量並不輕。
他並沒有回答她。
他伸出手,手掌覆在她腦袋上。
太陽底下走了許久,她的發吸收了抬眼的熱量,暖洋洋地。
“真溫暖。”他輕歎。
那以後,兩個人就在一起。
很平淡,不轟轟烈烈,三分幸福,七分陪伴。
皮皮發現,她和餘是有很多共同點。
比如,兩個人都不愛雪。
確定關係後的第一場初雪在寒假前不久。
餘是來找皮皮。
樓下到處都是打雪仗的人,歡聲笑語和雪花齊飛,冷和熱鬨共同歡。
皮皮沒有下去,她窩在教室,一直低頭盯著桌麵,不往外看,生怕看到雪。
餘是問她:“你不喜歡雪?”
“從前很喜歡。”皮皮說。
“現在呢?”
皮皮頓了許久才說:“最近每次看到雪,心裡就好難受,比考試失利還難受。”
餘是什麼都沒說。
“你呢?”皮皮問。
他看她。
她眨著眼睛,緩緩問:“你喜歡雪嗎?”
他沒答。
其實他和她一樣。
從前很喜歡。
在她把他撿回封閉車庫,對他說:“在下雪天來臨之前,你不要離開我,讓我一直照顧你好不好?”
從那以後雪就成為了他最討厭的東西。
討厭到什麼程度呢?
打破空間壁後,他命令係統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
——末世不許有雪。
寒假。
春節前夕。
餘是沒有親人。
皮皮邀請他去她家過年。
餘是問:“如果你的爸媽不喜歡我怎麼辦?”
“那我們要努力讓他們喜歡呀。”
“努力了也不喜歡呢?”
“那就繼續努力啊。”
他望著遠方,目光深深,陷入沉思回憶。
良久,他說了句:“會和我私奔嗎?”
“不會。”皮皮毫不猶豫。
他看過來:“因為責任?”
皮皮喉嚨緊了緊。
他是看著她的,可她總覺得他不是在看她,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
“不。”皮皮說:“因為愛。”
她一字一句地說:“我愛他們。”
餘是不語。
垂眸,眼皮遮住眼睛,掩住了情緒。
他是一個相當霸道和自控力極強的人,似乎可以消化所有情緒,完全不需要掩飾,已經沒什麼可以動搖他。
可是現在他卻出現躲避的情緒。
皮皮慌忙補救:“我也愛你。”
他的眼皮沒有抬起來:“如果兩種愛不能共存呢?”
“……”皮皮沉思了很長時間。
“放棄愛的少的那一方麼。”他勾了勾嘴角,有少許的嘲諷和譏誚。
皮皮搖頭:“不,不是的。”
他抬眸,眼神射向她的眼。
皮皮回望著他,很溫柔,充滿了韌性:“當愛麵臨取舍時,我會選擇責任多的那一方。”
“……”
皮皮說:“爸媽養育我近二十年,恩澤深重。或許我會更愛我的孩子,也或許隨著日久生情我會愛你更多,但如果需要選擇,我還是會毫不猶豫選擇他們。”
餘是笑笑。
末世輪回一百世。
她的確選了回家。
每一回、每一世皆是如此。
哪怕在現實世界裡,她從19歲長成了29,又從29長成了39。
不管是少女時期還是青年、中年,她的選擇從來都沒變過。
他的笑有點冷。
皮皮撲進他的懷裡,抱著他的腰:“你生氣了?”
“沒有。”他回抱住她,下巴壓在她頭上:“我隻是在想,幸好你這次不用再麵臨抉擇。”
皮皮不解。“啊???”
他卻不肯再說些什麼了。
餘是和皮皮回家過得年。
皮皮用鑰匙開了門,在門口換鞋時喊皮爸皮媽:“爸、媽……”
她整理著措辭,想著怎麼向他們介紹餘是。
他們知道她談了男朋友,也曉得男朋友紳士比較坎坷無父無母,也知道他是一個名牌大學高材生,具體得不清楚,皮皮不說,她要她們自己來接觸。
皮爸皮媽很快迎上來。
第一眼就落在未來女婿臉上,皮媽笑著迎接,皮爸冷著一張臉擺足了要挑刺兒,那張充滿敵意的臉在看到餘是時愣住。
“小餘?!”先驚而後喜。
皮皮:“????”
連皮媽都在笑。
皮皮還沒搞清楚狀況的時候,皮爸已經一拳打在餘是的手臂上了,看著打得重,真觸碰時隻是輕輕一點:“竟然是你小子想要挖走我女兒……”
餘是是皮爸最得意的學生。
用皮爸的話,除了人對外人冷了點其他沒毛病。
餘是對此,隻是但笑不語。
安穩盛世是掩蓋惡性最好的良藥。
法律為武,道德為界,人所作為都有規定,一旦跨越,必受嚴懲。
餘是和皮皮共渡了一生。
一世結束。
餘是回了異空間。
“你做對了一件事。”
係統:“什麼事?”
“把她送來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