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和舉止都顯得太敷衍。
他厭惡她。
沈清月腦子還暈著,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你討厭我?”
她喝過酒,嗓子有些兒啞,說話有些含糊,聲音又細又嬌,方才那句沒頭沒尾的話,聽起來就特彆像是在跟顧淮撒嬌。
沈清月自己都愣了……她怎麼會問顧淮這樣的話!她分明隻是在心裡猜測而已!
顧淮定住了,他半側著身子看向沈清月,微醺的她,麵頰往下,脖子都紅透了,細嫩的肌膚像是塗上了一層薄薄的胭脂,一向機靈的她,愣愣的樣子有點兒傻氣,就好像一隻幼鹿見了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他直直地看著沈清月,用低啞的聲音篤定道:“沒有。”
這下子沈清月就更愣了,顧淮說沒有!
還不等沈清月想明白,顧淮就走了,他繞過假山,進了花廳,背影也消失了。
園子裡涼風陣陣,沈清月憑欄眺望。
難怪說酒是壞東西。
果然是。
她今天都跟周學謙和顧淮說了些什麼糊塗話。
可是沈清月很不明白,顧淮為什麼會理會她奇怪的問題,竟還回答說“沒有”二字。
難道說,他不討厭她?
沈清月絞著帕子,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是不討厭她,他誌在千裡,怎麼會跟一個內宅弱女子計較。
顧淮隻是從來都沒把她放在眼裡罷了。
沈清月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被未來的顧閣老討厭,總不是什麼好事。
沒一會兒,春葉來了,她端著一大碗解酒茶,遞給沈清月喝了。
喝過解酒茶,沈清月舒服了很多,腦子也清醒了許多,她鎖著眉猜想,周學謙來涼亭恐怕是跟著她來的,顧淮又為什麼來這裡?若是要如廁,也不該來後山這邊。
沈清月百思不得其解,便再未深想。
顧淮這樣厲害的潛龍,跟她又有什麼乾係。
沈清月很快就回了暖閣裡,此時她好了許多,也不會口不擇言,麵對沈清慧的發問,應對自如,連回了沈清慧幾句話,便叫對方閉了嘴。
宴席一直吃到半下午,沈正章和顧淮那一桌先散的,蘇言序也被扶回了客房。
暖閣裡撤下了席麵,丫鬟婆子們迅速收拾乾淨,沈老夫人和蘇老夫人一道進了暖閣說話,花廳裡也收拾了出來。
柳氏和趙氏還有一眾太太們陪著客人,沈清月沒有興趣坐下去,正好長輩們要說話,就大發了未出閣的姑娘。
幾個姑娘走到暖閣外,就聽到蘇老夫人跟沈老夫人談論起了小娘子們的婚事。
沈清慧放慢了步子……她也到說親的年紀了,近來受沈清妍的連累,親事還耽擱著,她母親也發愁沒有合適的人家,還不知道前途在哪兒呢,也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替她上心。
沈清慧不好一個人偷聽,強行拉著沈清舟,道:“四妹,你不想聽一下?”
沈清舟鬨個大臉紅,她嘟噥道:“有什麼好聽的。”
沈清慧調侃她道:“對了,你還在二伯母肚子裡的時候就定了親,你自然不用聽了。”
沈清月驚訝地瞪圓了眼睛,這事兒她怎麼不知道!她轉過身去,就看到沈清慧已經拉著沈清舟蹲在隔扇外貼耳偷聽。
她也走過去,就聽到暖閣裡沈老夫人道:“我家的幾個姑娘還沒定下呢,你的明姐兒呢?”
蘇老夫人抬著下巴,有些得意地笑道:“跟平南侯府三房的嫡出公子定下親事,交換了信物,待明姐兒及笄了,就嫁過去。”
暖閣裡一時寂靜無聲,沈清慧也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驚叫出聲。
沈清月早知道此事,她拉著沈清舟站起來,往外邊走。
沈清舟也不想偷聽長輩說話,她小臉通紅,跟著沈清月往外邊去,還吐了吐舌頭。
姐妹兩個並肩走著,離開了花廳和人多眼雜之處,沈清月牽著沈清舟的手問:“你定親的事兒,我怎麼沒聽二伯母說過?”
沈清舟的臉更紅了,道:“我也是才知道不久,那天在花園裡跟丫鬟說話,叫慧姐兒的丫鬟聽去了,她真是……怎麼這樣就說出來了,真羞人。”
“妹妹,和你定親的,是哪一家?”
沈清舟的臉紅透了,聲細如蚊:“趙家的郎君……”
沈清月若有所思,沈清舟前世的丈夫並不姓趙,也就是說,沈清舟前一世是先被趙家退了婚,才重新定了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