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注意到,周學謙對顧淮的稱呼都變了,看來這半個多月裡,顧淮沒少點撥周學謙。
顧淮隻是“嗯”了一聲,便道:“走吧。”
三人一道走的,沈清月稍稍站在他倆後邊一點兒,她的院子先到,她就站在門口,目送二人。
周學謙和顧淮兩人走到門口,周學謙當著顧淮的麵到底有些忌諱,跨進院子就沒回頭了,顧淮卻在門口駐足片刻,朝著沈清月無聲說了兩個字。
沈清月一愣,隨即學著他的口型念了出來——戶部。六部裡,隻有戶部的發音是這樣的,她不會看錯。
她噘著嘴,好像拋了一個吻過去……
還不等沈清月開始害羞,顧淮就走了。
沈清月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顧淮為什麼會告訴她?顧淮又怎麼比周學謙知道的還多,難道他和周學謙的父親一樣,已經投靠了胡掌櫃背後的“大人”?
想來也是,顧淮這樣的人才,胡掌櫃豈會不招攬過去?
不過她還是想不明白,顧淮為什麼要告訴她?
他……真的不討厭她嗎?
沈清月緩緩地走進客房,方氏與沈清舟很快也回來了,三人一道吃了素齋飯,齋飯真的很素,味道淡得出奇,鹽味兒都難得嘗出來,這大半個月,他們三人的日子也是很難過了。
三人吃過齋飯,歇了會便下了山。
回到沈家的時候,三人才進二門,就撞見柳氏、吳氏和趙氏,圍著蘇老夫人走在甬道上,看樣子像是剛從花園裡出來,她們身邊跟了近十個丫鬟婆子,打傘的打傘,提食盒的提食盒,烏壓壓一片,氣勢頗盛。
方氏便領著沈清月和沈清舟朝那邊走過去了。
沈清月不動聲色地看著那邊,柳氏的大女兒要仰仗蘇老夫人外孫女的夫家,所以要巴結蘇家說得過去,吳氏和趙氏又能從蘇老夫人身上討到什麼好處?
兩撥人見了麵,方氏領著兩個小輩朝蘇老夫人行禮。
蘇老夫人穿著馬麵裙,頭戴鶴鹿同春的抹額,中間一顆拇指大的珍珠鑲嵌在上邊兒,她笑著讓方氏不要客氣,繼而淡淡地掃過沈清月一眼,帶著些許不善。
沈清月捏著帕子,不動聲色地垂下眸。
柳氏站在前麵笑問方氏:“老二媳婦今兒這是上哪兒去了?”
方氏道:“去元山寺拜菩薩了。”
柳氏眉頭一挑,過了一會子才笑問道:“是去看二郎了吧?這才半月你就舍不得了,將來做官要是外放,你還不得急死。”
方氏溫柔一笑。
柳氏餘光不經意地掠過沈清月的臉頰,她絞了絞帕子,若有所思。
日頭太大,一群人略說過了幾句話,便散了,沈清月按照輩分,一一辭了眾人,不過她對柳氏的態度與對吳氏無異,吳氏對她也很冷淡,隻是客氣的笑著,敷衍地叮囑她小心中暑。
待沈清月轉身走後,吳氏小聲地啐了一句“養不熟的白眼狼”。
柳氏饒有深意地看了身邊的心腹媽媽一眼,那媽媽立刻就走了,去了周家。
在元山寺讀書的可不止沈正章一個人,周學謙也在,不管沈清月是不是去看沈正章的,隻要這件事傳進了周夫人的耳朵裡,周夫人便不會不多想。
依周夫人的性子,若要整治一個多心的姑娘,手段隻會比吳氏更狠。
柳氏嘴邊勾著笑容看著沈清月的背影……想嫁出去?
那要她的命夠不夠硬了。
沈清月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甬道上,她會了雁歸軒,吃了一綠豆湯解渴,便回憶起前世之事,再過不久,吳氏就會聯合張家定下她的婚事,現在吳氏和張家關係僵硬,沈家和張家基本沒了來往,也不知道這事還會不會發生。
她想起張軒德,不禁哂笑起來,她的二堂哥,還有周學謙,哪一個不比他軒然霞舉,何況還有風光霽月的顧淮。
沈清月眉頭一蹙,她怎麼想起他來了。
春葉在旁嘟著嘴笑道:“姑娘怎麼一會兒笑,一會兒愁?”
沈清月美目低垂,白皙修長的手指繞了根紅色的絲線,她自顧打起絡子,道:“沒什麼。”
眼下處境實在不好,若有羅媽媽襄助便如虎添翼,而且羅媽媽既要接近她,這次不成,便有下次,又或者會換了彆的人來,那時她就更沒有防備,既然如此,不如順了她的意,看看羅媽媽到底是為了什麼才要來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