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鴻飛實在是疼啊,他袖子遮在臉上,道:“姑姑,快給我請大夫,我好難受,我頭好疼。”
吳家就這麼一棵獨苗,她生怕出了差錯,登時叫人去請了大夫進來,親自扶著吳鴻飛進屋去說話。
吳鴻飛哭了好一會兒,才斷斷續續把事情說了。
吳氏氣個仰倒,她兩眼一黑,道:“你怎麼叫你姑父知道了啊!你不是說肯定不會露餡兒的嗎?!”
吳鴻飛叫花子似的坐在羅漢床上,頹然道:“我怎麼知道?《大題小題文府》加起來我一年都不完,怎麼可能正好就被姑父找出來了?”
吳氏的心沉到穀底,她死死地絞著帕子,嘴唇發白,她知道,婚事不僅要黃了,沈世興恐怕還要以為這事兒是她教唆的。
她正怕著,沈世興的丫鬟就來了,傳她去萬勤軒說話。
吳氏頭皮一緊,哀怨地捶了吳鴻飛一下,道:“你怎麼這麼沒用!我都白疼你了!”
吳鴻飛在沈世興那裡受氣不敢還手,他哪裡肯再受吳氏的氣,他拉著臉道:“姑姑疼我?姑姑不過是想借我的婚姻大事整治月表妹!姑姑在信裡說的天花亂墜情真意切,我母親要知道你打的是這個主意,你覺得我爹以後還會給你撐腰嗎?”
女人沒了娘家撐腰,在夫家就沒有地位可言。
吳氏青了臉,剜著吳鴻飛道:“你威脅我?!”
吳鴻飛揉了揉臉,冷笑道:“姑姑要讓我過得快活,再讓我娶了月表妹,我便不計較,否則我一回去就如實跟我爹娘說了!”
吳氏這才真的快要昏厥過去,她喉嚨腥甜,也隻好壓下脾氣,帶著一把剪刀,強撐著去了萬勤軒。
她的招數無非就是那些,先推卸責任,再攬下責任,說自己管教不力。
沈世興看夠了吳氏這一套,他冷靜地看著她聲淚俱下,無動於衷,甚至懷有惡意地道:“難怪你跟我說弟妹看上了鴻飛,隻怕是你故意哄我的罷!”他剮了吳氏一眼,道:“我告訴你,月姐兒的婚事,你休想再插手!你給我滾莊子上去養你的‘毒婦病’!上次就該讓你去的!”
吳氏見沈世興心硬如石,根本不信她的話,索性扯下頭發,拿出備好的剪子,狠狠地絞了一刀,雙眼含淚道:“妾身離不開老爺,老爺不要趕妾身去莊子上,老爺真要趕走妾身,妾身不如當姑子去!妾身甚至寧死在沈家!”
沈世興臉色愈發難看,當姑子?她一個正經夫人,當什麼姑子?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何況他們還有兩個孩子,他要真逼死了吳氏,他和孩子的名聲不好聽,更要連累月姐兒。
沈世興一把撈起吳氏,道:“你先給我滾回去處理好你侄兒!否則你們兩個一起滾回吳家!”
吳氏撿起地上的一綹碎發,在書房廊下整理好了頭發才回去。
這一路上她可並不好受,兩廂都在逼迫她,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才好。
吳氏姑侄的事兒很快就傳開了。
沈清月也得到了消息,她聽丫鬟傳得繪聲繪色,笑了笑,繼續做繡活兒。
羅媽媽坐在旁邊低聲讚了一句:“姑娘好手段。”
沈清月但笑不語,其實還是怪吳鴻飛自己運道不好,非要拿這種事去糊弄沈世興。
沈世興鬥誌消磨,仕途無望,前輩子大抵也積攢了不少怨氣,吳鴻飛正巧撞上去了。
不過最要緊的,還是顧淮厲害,若非他替她找到了那幾本《文府》,她也沒有辦法算計回去。
沈清月又琢磨起來,顧淮問她牡丹花的事兒,是為著什麼?他怎麼會對這件事好奇?她想起周學謙說過,胡掌櫃是彆人的幕僚,那麼顧淮在胡掌櫃手下做事,大概也是親近某位大人,與其說顧淮打聽她的事兒,還不如說顧淮是想多知道一點那位大人的事兒?
這樣說起來,他們兩個倒是在往同一個方向走。
沈清月正出神,丫鬟過來稟道:“姑娘,四姑娘的丫鬟過來傳話,說四姑娘找您去園子裡玩。”
沈清月站起身,放下手裡的事,同羅媽媽打了招呼,便領著春葉去了花園。
她進了園子才知道,是周學謙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