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興一臉羞愧,他狠狠地低下頭,小聲道:“……母親說的是。”
老夫人這才軟下了肩膀,道:“那就這樣定了。”
沈世興猶豫著道:“這太快了,兒子有些舍不得月姐兒。兒子答應您,再考察考察,但是不能定下。”
吳氏都到永寧堂替吳鴻飛說情來了,老夫人心想,吳氏不會傻到讓吳鴻飛再犯錯,便道:“那你再看看罷,不過不要拖太久,月姐兒及笄之後能嫁出去最好,家裡其他女孩兒也大了,她不嫁,她妹子們也不好說親。”
沈世興作揖道:“您說的是。兒子告退。”
他回去的路上,一直在琢磨吳鴻飛的事,其實老夫人說的也對,吳鴻飛犯的錯隻是小事,他的動機不是壞的,隻是用錯了法子,但他年紀還小,可以教,不如……再給他一次機會。
沈世興打定了主意,又暗地裡重新觀察吳鴻飛。
沈清月這兩日沒聽到沈世興要趕走吳鴻飛的動靜,便知道沈世興又心軟了。
她與羅媽媽關上門在屋子裡說話,她請求道:“羅媽媽,能不能請您的兒子去東昌府跑一趟,打聽一些吳鴻飛的私事。他私德有損,肯定不是一日兩日的事,吳家常常借沈家的勢,估摸著他在東昌府也不會有什麼好名聲,什麼‘賢良方正’,隻怕也是縣學裡的人,看在他家裡人的麵子上才授給他的。”
羅媽媽點頭道:“倒是可以,正好我兒子跟東昌府那邊的幾個做綢緞繡品生意的掌櫃有些來往。”
沈清月心中一鬆,道:“若是能拿捏到證據就更好了。”
羅媽媽不敢保證,她來的時候,主家隻交代她好好照顧沈清月,沒說旁的,她便道:“那我去試一試。”
沈清月頷首,送羅媽媽出去。
羅媽媽出了沈家,沒有坐沈家的馬車,她走到胡同口,打算雇車離開。
顧淮坐在馬車裡,看著羅媽媽上了一輛馬車,便也吩咐車夫跟上。
羅媽媽的車,是往青石齋去的。
顧淮從前在青石齋做事的時候,見過這位媽媽,那是在胡掌櫃請他畫牡丹之前,而且胡掌櫃和這位媽媽的關係,不像是做買賣,而是像是有交情,雖隻有一麵,他記得那時候他們兩個交談的神情。
他一路跟去青石齋,又見羅媽媽走後,胡掌櫃離開店鋪,去了一間酒樓,與人密談,約莫談了小半個時辰,才離開。
與胡掌櫃密談的人,當天就出城往去了。
這一切都證實了顧淮的猜想,沈清月果然有來頭,否則胡掌櫃何必為她一個內宅女子大費周章?
顧淮吩咐了顧三撥給他的隨從福臨,帶著兩個人,跟蹤那人。
福臨是顧家的家生子,祖上幾代都是顧家的忠仆,福臨他的祖父以前跟著顧老太爺走鏢的時候,救過老太爺的命,因此福臨大小就很受顧家重視,是個有眼力有手段的人。
他跟了幾天,到了東昌府便停下了,當天他便傳信回京城,告訴顧淮,那人到東昌府打聽吳鴻飛的事兒。
九九重陽節的時候,顧淮還沒收到福臨的信,但他前一天已經收到了沈正章的邀請,去沈家作客,同時來邀請的還有顧家和其他想結交他的人。
顧淮給顧家人回了信,重陽節那日,便領著小廝去了沈家。
沈家隻就請了顧淮一個外人,其他都是沈家自家人,便沒有見外,過節的人都聚在花廳裡,小娘子們則在暖閣裡。
沈清月坐在暖閣裡,桌前擺著菊花酒,她聽到外邊大伯笑著同顧淮道:“……我與你的老師汪大人甚是熟稔,前幾日我還聽他提過你。以後就不要見外,要常常到沈家來教他們做學問才是。”
沈大老爺說的汪大人是今年鄉試的主考官,也算顧淮的老師,這樣說起來,關係就親近了不少。
沈大老爺以前不是沒招攬過顧淮,不過被顧淮婉拒,如今重陽節顧解元肯來,他當然要好好拉攏。
顧淮笑著舉杯共飲,沈大老爺愈發高興,向來刻板的他,難得笑了笑。
席間,沈世興喝了酒,有些含糊地道:“正好過幾日我要過生辰,賢侄要是不忙,過府吃頓便飯。”
沈清月豎耳聽著,眉頭一皺,她父親真是,顧淮是看重大房與沈正章的情誼才來沈家過重陽節,他跟顧先生又不熟,來湊什麼熱鬨。
顧淮可不是誰的賬都買。
花廳裡,顧淮聲音清朗篤定地道:“您放心,晚輩一定過來。”
沈清月被顧淮客氣的語氣驚到了,手裡的菊花酒一抖,差點撒到她衣服上,她悠悠地看過去……他客套客套就好了,怎麼真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