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謝過胡掌櫃,拿了東西回家。
他剛到家中,就收到了福臨的回信,福臨去了東昌府,胡掌櫃派去的人,在東昌府查吳鴻飛的事。
顧淮重陽節在沈家喝酒那日,就聽說了吳鴻飛是東昌府的人,那時候他就猜到了個大概,當下得了信並不大驚訝,他提筆回信,讓福臨也查一查吳鴻飛的臟事,最好能拿到證據,能一擊斃命的那種。
顧家商號遍布舉國,東昌府離京城顧家又不遠,這些事兒不難查,不過要拿到證據還是十分困難的。
顧淮回了信,便閉門不出,在書房裡待了幾日,眼下隻等沈世興的生辰到的那天。
沈家。
冬雪又給吳氏遞話,說沈清月給沈世興買了一副《孤嶼鼓棹圖》。
吳氏還得知,沈世興非常喜歡道山真人的畫作。
吳鴻飛也在吳氏的院子裡,姑侄兩個本來在商議送什麼東西給沈世興才好,冬雪這番話傳過來,兩人都覺得送道山真人的畫很好。
不過冬雪又說畫很貴,至少花了沈清月五十兩銀子,吳氏就猶豫了。
吳氏打發了冬雪,在屋子裡絞著帕子糾結,她頭上的兩根鎏金簪子輕輕地晃動著。
吳鴻飛歪在椅子上坐著,吊兒郎當的,冷哼道:“要送就送到姑父心坎上去,要麼我索性不去,就讓姑父一直厭惡我好了。”他又眯著眼道:“姑父喜不喜歡我不大要緊,但是我要是娶不著月姐兒,那我可不能心甘情願地回去。”
吳氏一肚子的火,板著臉道:“夠了我的小祖宗!我這不是在給你想主意嗎?你再逼我,我就去莊子上住,隨你回去怎麼說!”
吳鴻飛撇撇嘴,沒做聲,他怕把吳氏逼急了,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些日子的苦頭白吃了,他更怕丟了沈清月……月表妹那般嬌豔可愛,他垂涎已久,最近邪火鬱積,歪心思都要上頭了。
吳氏歎了口氣,道:“我這就叫人去打聽打聽,贗品怎麼賣。”
吳鴻飛眼睛一瞪,道:“贗品?!”他黑了臉,道:“姑姑你是想故意害我罷!”
吳氏冷聲道:“沒腦子就把嘴給我閉上!真品要五十兩,你怎麼不自己出!”
吳鴻飛閉嘴不言。
吳氏派了人去書畫齋裡打聽,道山真人的贗品賣的很搶手,最搶手的就是沈清月買的山水畫《孤嶼鼓棹圖》,據說是道山真人少有的山水作品裡,較好的一副。
不過贗品也不便宜,還分三六九等,低等的幾錢銀子就能買到,但也特彆假,粗製濫造,有點眼力的都認得出來是假貨。
吳氏雖為價格心動,可太假的容易被瞧出來就不好了,她又問進來回話的丫鬟秋蕊,中等和高等的多少錢。
秋蕊道:“中等的要一兩銀子,高等的二兩銀子,二兩銀子的最逼真,若非行家,輕易鑒彆不出來。”
吳氏道:“那就高等的。”她去取了銀子交給秋蕊,讓她速速讓前院的人去把事兒辦了。
次日,吳氏就得到了一副假的《孤嶼鼓棹圖》,吳鴻飛也在吳氏院子裡鑒彆真假,他其實不太會鑒定,但是簡單的賞畫能力還是有的,他俯身看了半天,便斷定道:“這贗品倒是真不錯,不知道真品該是如何模樣了,難怪姑父喜歡。”
吳氏更不懂畫作好不好,她卷起畫,叫人趁機找了冬雪出來,趁著天黑的時候,將贗品交給她,讓她拿去調包。
以假亂真的贗品,便是這畫在沈清月眼皮子底下再過十幾遍,隻怕她也認不出來。
吳氏聽秋蕊回話說,交代完了冬雪,便忐忑地在屋裡等消息。
冬雪一直以來隻是替吳氏監視沈清月,傳一些小話,動手腳這事兒她還是頭一次做,幸好是調包書畫,這東西的真假本就不好說,就算鬨出來了,未必疑心到她頭上。
正好是深秋,天黑之後秋風呼呼,有怕冷的丫鬟早就換上了薄襖,冬雪也穿的厚實,她將畫軸用紅線綁著,係在腰上,藏在了裙子裡,走路的時候裙擺擺幅很大,根本看不出來她身下藏了東西。
沈清月自從重用了冬雪,晚上便隻讓冬雪和夏藤兩個輪流守著她睡。
這一夜又正好是冬雪上值,她洗漱完了回上房,將畫藏在被窩裡,替沈清月除簪,伺候她脫去外衣,準備洗漱。
沈清月買的那副山水圖就放在梳妝台旁的長桌上,一個長長的雞翅木盒子裝著,盒子也沒上鎖,輕輕一抬就開了,裡邊就是真品。
冬雪有些心不在焉,她替沈清月梳了頭,找出乾淨的裡衣,又故意落了一件衣裳在房裡,她跟著沈清月到了浴房,便說少了一件衣裳沒拿。她低著頭,忐忑地回了房。
房裡隻有她一個人,冬雪迅速地調包了畫,她再拿著衣裳去浴房的時候,神色如常。
沈清月洗漱完了回房,冬雪照常替她散發、梳頭,服侍她睡覺。
這一夜很安靜,什麼事兒都沒發生。
冬雪早早地起來了一趟,咳嗽了兩聲,推說病了,換了夏藤進來伺候,她帶著畫,就去見了吳氏的人。
沈清月披著頭發,走到桌前,打開了盒子,拿出了那一幅山水畫,她看著“消失”的記號,唇邊勾了個冷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