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興篤定地點了點頭,道:“當時送過來就有兩份,另一份我放忘了,便一直以為隻有一份,昨兒看了下庫房,多年都沒動,正好找著了,蓋上的章子和大嫂手裡的那本一模一樣呢,你放心,作不得偽。”
柳氏臉色登時就慘白,她掩飾性地低下頭,捧著手裡的冊子,強自鎮定道:“你、你念。”
她還是不信,當年她明明確認過了沒有備份冊子,怎麼可能突然冒出個備份冊子,定是沈清月哄了沈世興寫了假冊子過來哄她!
難怪沈清月要去她那裡拿銀飾冊子,想必就是為了今日!
柳氏唇邊勾著冷笑,沈清月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拿這種障眼法就想哄了她,未免稚嫩了些。
沈世興打開封麵陳舊的冊子,念了銀首飾一類,絲毫不出錯,柳氏淡然的不得了,又聽他念道:“蟲草鑲玉金簪、喜鵲登梅金簪……”
柳氏這下子坐不住了,一連五個,個個都對!
沈世興竟然是真的有備份冊子!
要不是真有備份冊子怎麼可能都對!
沈清月見柳氏臉色不大好,便問道:“大伯母,您怎麼了?是不舒服嗎?這字不是很大,我替您看吧。”
她作勢要去拿柳氏手裡的新冊子,柳氏嚇得連忙收回來,聲音尖銳了幾分:“你做什麼?!”
沈清月一臉無辜,道:“……我是瞧著您好像累了,想幫一幫您。”
柳氏一絲不苟的鬢邊飄散了幾根頭發,貼在她冒冷汗的額頭上,讓她看起來有些狼狽,她意識到自己失態,趕緊恢複了神色,結結巴巴得解釋道:“我、我、我隻是……”
柳氏的反常,老夫人和沈世昌早看在眼裡,她這個反應,可以說是徹底出賣了她。
老夫人拉長了臉,道:“不必念了!”
沈世興停了下來,轉眸看向老夫人,柳氏死死地捏著冊子,先掃了一眼麵色黑沉的沈世昌,最後才望著老夫人,磕磕巴巴道:“老夫人,我、我、我……”
內室裡很寂靜了片刻,老夫人十分平靜地道:“月姐兒,你先出去。”
沈清月起身屈膝行禮出了次間,丫鬟們也乖乖走了,包括柳氏的丫鬟。
次間裡隻剩下幾個四個人,大氣不聞,一片死寂。
沈世昌聲音沉悶而醇厚,如猛獸壓抑著怒吼,道:“怎麼回事?”
這話不是問彆人,正是問柳氏。
要強的柳氏,眼眶突然就紅了,她想要解釋,突然覺得委屈,她照顧這麼大一個家,自己快貼空了嫁妝,動用了沈清月的嫁妝,那也是為了沈家,可現在責任卻要她一個人擔!
沈世興捧著冊子,若無其事道:“大哥,把冊子對完吧?”
沈世昌奪過冊子,脖子和臉通紅,道:“念吧!”
沈世興又念了幾樣金首飾,沈世昌起初還擰眉聽著,不出幾口茶的功夫,他就聽不下去了,二十件首飾裡,沒有三件材質對得上!
而柳氏,聽著熟悉的首飾名字,一句話反駁的話都沒有,因為沈世興念的全部都沒有錯。
沈世昌將冊子撕得稀巴爛,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幾腳,又砸了一杯茶上去,才喘著氣坐了下來,死死地攥著拳頭,末了冷靜道:“老三,不必念了。”
沈世興停了下來,卻道:“還是全部核對一遍得好,省得出了差錯不好。”
沈世昌冷著臉吼道:“我說不必念了!”
柳氏做了什麼,不言而喻。
沈世興這才合上了冊子,麵色訕訕。
老夫人瞧著兩個兒子一個媳婦,心裡五味雜陳,她知道柳氏做錯了,可她也知道柳氏是為什麼做錯的,她坐在羅漢床上,背上墊著迎枕,疲憊地道:“把月姐兒的嫁妝都補給她,一分一厘都不能少。”
柳氏拿帕子摁著眼淚,沈世昌先答應了,他臉色灰白,道:“您放心,兒子一分都不會少月姐兒的。”
沈世興抱著冊子起身,最後一次弱聲問道:“大哥大嫂,真不用再念了?”
沈世昌臉上火辣辣的,道:“不必念了。”
沈世興抱著冊子有些心虛,畢竟他可是大筆一揮,在冊子上寫下什麼南珠、東珠、碧璽等珍貴材質,湊齊這些,大房怕是要一貧如洗了。
然而等著柳氏的,還不止是賠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