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問道:“那位夫人可還在京城?”
許氏點點頭,道:“在的,她嫁的很近,離蔡家不遠。”
她又將胡夫人夫家的位置告訴了沈清月。
沈清月見許氏看著方子依依不舍,就道:“外祖母,這張方子我用完了,就送給您。”
許氏輕緩地點了幾下頭,隨後又搖搖頭,道:“罷了,不要了。”
將死之人,帶著這些又有什麼用。
許氏將方子還給了沈清月,問她:“這是什麼方子?這方子有什麼不對的?”
沈清月答她:“這是保胎方子,藥用的不好。”
許氏驚詫地瞪了瞪眼,怔然片刻才道:“哦。”
沈清月打發了自己的丫鬟出去,許氏的房裡的下人也乖乖出去了,她直視著許氏,問道:“外祖母,您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許氏一雙淚眼看著沈清月,側開臉,道:“我沒有話說,你走吧。”
沈清月習慣了許氏這樣的態度,她也沒有生氣,隻是溫聲道:“您好好保重身體,若是您想,我得空就來看看您。”
許氏拒絕了。
沈清月沉默了一會兒,道:“方才我碰見舅舅了,舅舅叫我以後常來,說要留我用飯。”
許氏很快就扭過頭,急切道:“不要來!月姐兒,你以後都不要來了!他一個庶出的,算你什麼舅舅!”
沈清月壓了一下下巴,安撫道:“您放心,我知道了。”
許氏眼神空洞地點了點頭。
沈清月走後,留下了補品和十兩銀子。
許氏沒有推拒,她看著銀子,又流著淚從枕頭下拿出遠嫁的大女兒寄回來的信,信裡說,她最小的外孫子都要娶妻了。
可惜了她行將就木,不能親眼看見。
許氏攥緊了信,神色複雜地看著沈清月離開的方向。
沈清月從許氏院子裡離開之後,快速出了蔡家,坐馬車去了胡夫人家中。
她隻是報了沈家的名字,胡夫人就答應了見她,十分順利。
胡夫人是個麵容很和善的女人,溫溫柔柔的,和方氏有些像。
沈清月進了胡夫人的院子,屋子裡隻留著一個奉茶的丫鬟,她見了禮,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胡夫人就一直笑著,不住地打量她,拉著她的手高興地道:“月姐兒都長這麼大了?”
胡夫人也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就打發了丫鬟問沈清月:“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沈清月帶著些羞愧道:“魯莽上門,是晚輩思慮不周了,的確有事相問。”
胡夫人隻是一笑,道:“你說。”
沈清月拿出方子,道:“這張方子,可是您開的?”
胡夫人接了方子,一眼就認出來了,臉上笑容淡了,道:“是我開的,你從哪裡來的?”
“父親將母親的嫁妝給了我,這方子就在其中,還有一些其他花箋上寫了詩,不過寫得不大明確,我就沒拿來。”
胡夫人唇邊帶著一抹苦澀的笑,道:“那些東西是我年輕的時候,和你母親寫著玩的。”她抬眼瞧著沈清月,道:“你是想問,這方子是給誰吃的是嗎?”
沈清月一驚,“您知道?”
胡夫人有些感慨道:“沒想到你這樣聰明,真像你母親,一點點不對勁都能感覺得到。這方子不是你母親吃的。”
“不是?”
胡夫人正色道:“你還沒出閣,我本來不該跟你說這些,可都過了十幾年,你都找到我這裡來了,告訴你也無妨,這方子是開給你母親的丫鬟吃的。當時那丫頭年紀還不到放出府的時候,就有了身孕,你母親不忍心處置她,那丫頭又舍不得孩子,你母親就托我開了方子,許是你母親怕我字跡外傳,又或是方子不小心又撕壞了,她才重謄一份吧,你母親總是很珍重我的東西。”
她又道:“你母親出嫁之初還跟我走的近,後來的兩三年就不怎麼跟我來往了,我自己家中繁忙,你母親又是個性子很悶的人,我找她兩次,她不搭理,我知道她有事不肯跟我說,就沒怎麼跟她來往了。這丫頭懷孕你母親托我開方子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母親懷了你,替你母親高興呢,誰知道我給她把了脈,不見喜脈,才知道是丫鬟的。”
沈清月不想說父母親的事,但她心裡清楚,蔡氏當時不和胡夫人來往,應該是和沈世興的感情不大好了,所以隻想把不高興的事悶在心裡,不想說給好友聽。
胡夫人想起十幾年前的事,話就多了,她繼續道:“你母親一直是個心地很善良的人,小時候秋天下雨,鳥兒落地上半死不活,她還要去救。要是換了彆的主子,早該處置了丫鬟。”
沈清月已然恍然大悟,事情是是這樣,就說得通了,她複又問道:“夫人,這麼說來,那丫鬟的孩子是和外人的?您可知道那丫鬟的孩子是誰的?”
胡夫人愣了一下,道:“……這個我倒是不大清楚,你母親既要瞞著人給丫鬟開保胎方子,應該是外人的吧。”
沈清月又眉頭鎖起,丫鬟的孩子,是外人的,還是沈世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