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當下已沒有合理的理由去掃她們的興,便隻好帶上棉紗,拉著沈清舟的手,和她在一起。
出門前,幾人說好了,沈大領著幾個仆人照顧沈清妍和沈清慧,沈正章和其他仆人照顧沈清月與沈清舟。
幾人結伴下了樓,因人多不好走,沈大和沈正章便分開帶著兩個妹妹們往燈陣裡去。
沈清月無心看燈,隻把沈清舟牽得牢牢的,還囑咐她說:“這裡人多,仔細不要摔著。”
沈清舟點點頭,握緊了沈清月的手,一起往燈陣那邊去。
這處的燈陣是京城的商人辦的,設的彩頭是一套上好的筆墨紙硯,書生們一個接一個得猜,你來我往,幾乎是眨眼就出謎底,叫人撫掌叫好。
一旁還有人談論起來,指著其中一個衣冠楚楚,長身玉立的男子,道:“這人是今年鄉試的第二名,叫陳興榮,若不是考試那日著了風,不至於考個第二,叫無名小卒奪了解元。”
旁人並不知道其中糾葛,聽風就是雨,圍在一起議論著:“是嗎是嗎!我是說呢,姓顧的怎麼從來都沒說過。”
另有人道:“姓顧的不是出自顧家嗎?怎麼會是無名小卒?”
最初開口的那人就道:“屁的出自顧家!都不知道哪一輩連的宗,說不定隻是顧家給他個臉麵,才對外說是連了宗的。”
“有道理有道理……我說以前怎麼從未聽說過姓顧的,這陳興榮我倒是知道的,江南有名的才子,五歲成詩,八歲做賦,去年的縣試、府試都是第一吧,兩個第一呢!”
“還跟你說個消息,現在京城賭坊裡,下注買陳興榮中會元的人穩居第一。”
“應該的應該的!不買他買誰?顧解元今天是沒來,若是來了,肯定要敗在他手上。哎,真是可惜了,要是顧解元來了多好,第一和第二爭鋒相對才有意思……”
此刻陳興榮連猜對五道燈謎,攆在他身後的人實在是趕不上,便認了輸,隻剩下最後一個和他比較的人。周圍掌聲雷動,方才閒談的幾個人,聲音被淹沒在浪潮一樣的掌聲裡。
沈清月收起耳朵,看向沈正章和沈清舟,這兄妹倆看得入迷,壓根就沒聽到旁邊人的閒話。
她暗自慶幸,還好沒聽到,若是叫沈正章聽到了,指不定還要和彆人辯駁上兩句,這兒到處都是人,推搡之下,最危險不過。
陳興榮正和最後一個郎君爭奪彩頭,圍觀的人都不自覺屏息凝神,生怕錯漏了什麼。
沈清月也瞧了過去,陳興榮此人她前世也是略有耳聞的,好像和顧淮關係還不錯……倒不像旁人說的會針鋒相對的樣子。
不過他們沒說錯,陳興榮輕輕鬆鬆甩掉這些人一大截,的確沒有什麼看頭,若是顧淮在,興許更有意思。
沈清月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燈陣下,陳興榮毫不意外地取了彩頭,貼謎題的燈,幾乎都給他猜完了,看他的樣子,是要把彩頭給了仆人,再去隔壁的燈陣下猜燈謎。
沈清舟望著他,一臉的笑。
沈正章扭頭對兩個妹妹道:“此人很有急智,我在考場上與他碰過麵,當時看他麵相就覺得不凡,今日看來果真不凡。”
沈清舟鬆開沈清月的手,拉著沈正章的袖子,小聲地問道:“哥,你去猜,能猜得過他嗎?”
沈正章搖頭,道:“不知道,不過可以一試……”
沈清月壓著聲音勸道:“二哥,你今年又不參加會試,若現在出了風頭,出去了叫人取笑你。”她說話的時候,棉紗徐徐吹起,露出瑩潤如玉的下巴,好似一塊兒把件。
沈正章立刻道:“我就這麼一說,我不去的,還有你倆在,我怎麼放心去。”
他就是受了這裡的氛圍影響,才有些蠢蠢欲動,沈清月一提醒,他便冷靜了下來。
幾人正要找了沈大一起回去,沈正章一眼就瞧見沈大領著沈清慧在燈陣下猜起了燈謎。
燈陣裡沒幾個姑娘,多是爺們兒在猜。
沈清慧奮力地鼓著掌,一揮手指了三五個燈籠,瘋得忘了形兒。她一指,人家就取了燈籠下來,有些沈大能猜,有些他猜不出來,瞧了半天,杵在原地,臉都要紅了。
沈正章搖看著,擺頭歎了口氣,沈清舟推了一下他,道:“哥,你快去幫幫大哥,彆叫他出醜了,猜了就趕緊回來。”
沈清月繃著臉,沒有辦法,隻好把沈清舟半護在懷裡,催著沈正章道:“二哥你去了就回,有兩個丫鬟小子在,不礙事。”
沈正章千萬叮囑:“你們就站在此地不動,我猜完就回來。”
說罷,他一腳大步走進去,接了沈大手裡的燈猜了起來。
沒了沈正章在,沈清月不敢掉以輕心,她環視一圈,警惕四周,眼神一頓,就瞧見附近有個燈籠被風給吹落了,蠟燭跌了出來,落在行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