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沈清月心裡有很多疑問,但她還是鬆了一大口氣,沈清舟沒事兒就好。
顧淮抬腳就走,道:“走吧。”
沈清月沒動,而是問他:“去哪兒?”
顧淮扭頭看著她,指了一下酒樓的二樓,道:“我的仆人在樓裡,難道你要在樓下等?”他又站定了問她:“你沒有話要問我?”
沈清月秀眉一蹙,道:“有……”
他來的太巧了。
顧淮笑了一下,就走了。
沈清月跟了上去,張軒德的人大概還在追找她,這會子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貿然出去很危險,她一個內宅女子,身無分文,除了跟著顧淮,沒有更好的選擇。
顧淮敲了敲一間酒樓的後門,有人開了門,迎他進去。
沈清月帶著麵紗,低頭跟著,上了二樓,二樓是間廳,竟然沒有客人。
這是顧家人見客的地方,二樓不迎外客。
廳裡四麵開雙扇窗,沈清月走到窗邊,能清清楚楚地看著熙熙攘攘的街,聽到鼎沸人聲,她略微放下了戒備。
顧淮同她道:“你坐一下,我先讓人去望仙樓同沈二說一聲,待你休息會兒了,再讓人送你回去。”
沈清月點了點頭,她還沒主動請求,顧淮什麼都想好了。她從沒瞧出來,他是這樣細致的人。
顧淮下樓去了,吩咐完福臨,就叫小二喊了兩個丫頭上來,守在樓梯口,不遠不近,既能看著他們,也聽不到他們說話。
店小二提著一壺茶上來,顧淮倒了一杯推給沈清月,緩聲道:“等你問完了,我就叫丫頭送你回去。”
在這樣開闊的地方說話,又有下人守著,沈清月的確放心了很多……難怪沈正章和顧淮交好,他是真君子。
沈清月也沒客氣,她揭下了麵紗,摸著茶杯,道:“多謝顧先生相救之恩。”
顧淮左胳膊放在桌上,略看了她一眼,便看向窗外。
其實她不止手好看,臉也好看。
沈清月自在地捧著茶杯暖手,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顧淮便又扭回頭,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
沈清月這才敢抿了一口溫度適宜的茶,卻發現這不是普通的茶葉,她竟喝不出來,便問顧淮:“這是什麼茶?”
顧淮唇齒微張,吐出一片霧氣,道:“煮的暖身子的藥湯。茶性寒,冬天少喝。”
沈清月微笑,顧先生年紀輕輕還懂養生之道,她喝了半杯,身子果然暖了許多,才問他:“顧先生怎麼知道沈家人在望仙樓?我二哥說的?”
顧淮“嗯”了一聲,道:“你二哥原也叫我去,我先與顧家的說好了人在一起看燈,就沒去,不過我離你們也不遠。我們那邊有人說有個朋友在猜燈謎,他叫陳興榮,正好是今科鄉試第二名,朋友們非攛掇著叫我去。”他語氣一頓,又道:“我待煩了,就去了。”
沈清月瞧著顧淮稍攏的眉頭,不禁笑了,她好似都沒見過顧淮煩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人能叫他煩。
顧淮一眼掃過去,也沒多解釋。
沈清月斂了笑,正色問他:“顧先生怎麼知道有人跟著我?”
顧淮聲音輕緩道:“我和顧三一起去的燈陣,我在路上把他甩了,我瞧見陳興榮的時候,他都跟人比完了,我本也沒想跟他比,就懶得去了。”
這種虛名,顧淮本也沒想要。
而且,他一過去就看到了沈正章兄妹倆和沈清月,當時旁人正在議論他比不上陳興榮,他分明地瞧見,沈清月似乎都沒去看燈,光顧著聽他的閒話了。
隨後就是騷亂,他站的離被燒了頭發的人很近,一下子被人擠開了,離沈清月他們很遠,跟丟了一陣子。
他聲音微冷地道:“有人喊‘著火’了的時候,我就瞧見你們了,我還發現,那時候有人盯著你們,我也和家仆走散了,便遠遠地跟了你們一段,我看到舟姐兒被丫鬟扶著進了望仙樓,隨後越來越亂……我隻看得見你,就跟了上去。”
顧淮其實還瞧見了沈清舟摔倒了,那時候他離得遠,往前擠的時候,和福臨分開了,等他擠過去了,沈清舟他們沒事了,沈清月不見了,他找了好一會兒,才跟上沈清月,護著她走了一段路。
沈清月抬眉望著他問:“……最後我出來的時候,走我身後的,是你?”
顧淮低頭喝茶,道:“是我。”
沈清月麵頰浮紅,難怪那人隻是虛攬她的肩膀,沒有碰她的身子,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