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媒婆見了羅媽媽等人,一下子就指認出來,道:“就是她們三個!一點沒錯,這兩個丫鬟衣裳都沒換呢!”
老夫人早曉得沈清月有些手段,也知道她不是個會吃虧的人,一下子就疑心是月姐兒使的離間之計,才鬨得錢氏和柳氏結仇。她心裡躥起一股子火,沈清月也太不知道輕重,有什麼事不能與家裡人說,非要鬨大了丟了家族名聲!
沈世興眉頭緊緊地擰著,吳氏的事,他心裡是有數的,他突然有些怕了,不會真如王媒婆說的那樣吧!這事兒要說不清,沈家人可要怪罪到沈清月頭上了!
他的臉色逐漸鐵青。
王媒婆信誓旦旦,羅媽媽和沈清月從容鎮定,兩個丫鬟沒見過這麼大陣仗,倒是有些心虛。
老夫人也沒多廢話,劈頭蓋臉就問冬菊的丫鬟,讓她把送王媒婆走的事,如實地說一遍。
丫鬟雙腿抖如篩糠,顫聲說完,還重複了羅媽媽和夏藤的話“姑娘的親事終於定下了”、“還不是托了大爺的福”。
老夫人沒問羅媽媽和沈清月,而是再同麵嫩的夏藤確認道:“這事兒可是真的?”
夏藤聲音低弱:“是……但是……”她話沒說完,王媒婆登時得意洋洋地同老夫人道:“這兩個倒是實心丫頭,老夫人您看我沒有騙您吧。我一個做媒婆的,你家姑娘親既定下了,人家上門打聽了,我傳出去了又怎麼樣!這難道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沈世興一時間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沒去看沈清月,也不知道怎麼看。老夫人麵色黑沉,目光狠厲,刀子一樣剮在沈清月身上,恨不得撕碎了她。
羅媽媽和沈清月兩個倒是沒太大的表情。
屋子裡靜得可怕,沈清寧拿帕子捂著嘴哭了起來,抽抽搭搭,聲音不大,她瞧著沒人嗬斥她了,才開口說了一句話:“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不管我母親是不是好心辦壞事,月姐兒也不該這樣子不顧沈家的臉麵,她這不是害我母親,是打沈家的臉!”
可不是麼!
沈家許多人心裡的怒火都轉移到了沈清月身上,看她的眼神也十分不善。
沈世興心情複雜……他早跟沈清月說過的,讓她有什麼事直接跟他說,不要自己去操心!
王媒婆甩了甩手上的紅帕子,哂笑著奚落沈家:“大老遠‘請’老婆子過來,又是冷臉又是冷言冷語,竟就是為了讓我見一見你們沈家的家醜——老夫人不是還要報官嗎?且去報!正好替婆子我正一正名!”
老夫人麵色煞白,雙唇發抖,胸口起起伏伏,竟又要昏過去的樣子,她強撐著問沈清月:“月姐兒,你為了出一口惡氣,竟然連自己的閨譽和沈家的名聲都不顧了嗎?!在你眼裡,可還有什麼東西是不能利用的嗎?!”
沈清月蹙著眉,心平氣和道:“老夫人息怒,孫女實在不知此事,又怎麼會拿自己的名聲陷害自己家裡人?我也真的不知道羅媽媽和夏藤,怎麼會說那種話!”
沈清寧剜了一眼沈清月,道:“月姐兒,推脫責任這種稚嫩手段,你想哄過誰去?你院裡的媽媽和丫鬟,她們不是聽了你的指使是什麼?!”
沈世興垂著頭,不敢當著老夫人的麵與沈清月說話,唯恐有串供之嫌,便咬牙問羅媽媽:“羅媽媽,你到底為什麼要和丫鬟說這話?”
羅媽媽低著頭,道:“老夫人,諸位老爺夫人,夏藤丫頭話都沒說完,倒不如聽她說完了再下定論。”
她中氣十足,聲音不高不低,正好所有人都能聽見。
王媒婆聳肩冷笑,她就不信丫鬟還能翻出朵花兒來!沈清寧用帕子半遮麵,嘴角已有笑意。
沈世興皺眉問夏藤:“你方才原是要說什麼的?”
夏藤揪著袖口,大聲道:“奴婢要說、要說……是的,那話是奴婢和羅媽媽說的,但是……但是……奴婢是和羅媽媽在說年裡家中請的戲班子唱的戲文!羅媽媽不在沈家,沒瞧見那出戲,就讓奴婢講給她聽,《金釵記》裡,是園娘和胡秀才成了好事,不就是托了胡秀才兄長,胡家大爺的福嗎?”
她帶著些委屈的聲音道:“奴婢要說的是這個呀,哪兒和咱們姑娘的親事有什麼關係?真是天大的委屈,奴婢壓根兒就沒提咱們姑娘,也沒提咱家大爺,奴婢講的就是戲文裡的故事。誰知道媒婆竟都是這樣當的,道聽途說兩句,問都不問清楚,就亂傳內闈之事。奴婢又不知道媒婆會走到奴婢後頭,奴婢要知道這樣的媒婆在奴婢背後走路,奴婢可是半個字都不敢在王媒婆麵前說的啊!”
“……”
“???”
“!!!”
夏藤委實冤枉,說著說著就真的哭了起來,屋子裡眾人神態如何精彩自不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