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掌櫃果然同顧淮說:“郎君過幾日休沐可要空出時間,大人要見您。”
翰林院一月休沐五次,顧淮很有空,便欣喜應之。
顧淮與舒閣老的關係非常隱蔽,若非必要時候,閣老不會見他,想來這是要與他商議和沈清月的婚事了。
顧淮嘴角不自覺地揚著,他不知道沈清月會不會答應,應該會吧,趙建安不過是一個國子監的學生,功名和前途怎麼能和他比。
她肯定會選他的。
顧淮從青石齋裡出來,可巧看見羅媽媽也剛走不久,更加料定舒閣老要與他提和沈清月的親事。
顧淮臉上掛著喜色回到了家,顧三就在廳裡,他領了人去書房說話。
顧三先是催顧淮回家一趟,二則是說:“還記得我與你說過吧,胡閣老原是有意拉攏你,本是想與你結親,這兩日又不知怎的與顧家說沒這個念頭了。”
顧淮之前就囫圇聽了兩耳朵,根本沒往心裡去,現下聽到胡家變卦,淡淡“哦”了一聲,問道:“是何故?”
他原是聽說去忠勇侯府那日,胡小娘子也去了,胡小娘子是永南郡主的義女,那日他滿耳朵隻聽到沈清月和謝君嫻的名字,沒聽到胡家的,便是覺得奇怪了。
顧三道:“胡家沒說,大嫂派人去打聽的,說是小娘子病了,其實是小娘子不肯嫁。”
顧淮眉目淡然,隻問:“大嫂身子可好些了?”
顧大太太年後小產,養了好些日子。
顧三打趣道:“你還知道關心家人?勞你記掛,大嫂好了。”他轉身欲走,提醒說:“休沐了記得回家一趟,你總推諉,能推到天荒地老去?”
顧淮難得眉間一抹淺淺的笑色,聲音朗潤道:“這次休沐我先去見舒閣老,見完了再回去。”
顧三微愣,似乎猜到了什麼,料想他也說不動顧淮,也沒多說,便走了。
六月盛夏,烈日懸空,蟬鳴不休,雁歸軒裡有兩分田地,更是蛙叫蟲鳴不絕於耳。
沈清月屋子裡放了冰,丫鬟在旁邊打著扇子,她中午睡不著,歪在榻上看賬本,羅媽媽從外麵見了胡掌櫃,又收了賬本,趕了回來。
羅媽媽一進屋子,沈清月給她叫了冰鎮的綠豆湯來,還親自給她打扇子,遞帕子給她。
羅媽媽按下沈清月的手,欣慰笑道:“姑娘這是折煞我了,我自己來。”
沈清月揮手叫丫鬟下去。
羅媽媽喝了兩口綠豆湯,舒坦了一些,便笑道:“與姑娘說樁好事,胡掌櫃家的大人,要見您。”
沈清月眉頭微攏,手裡的扇子也不動了,過了一會子,才重新輕輕地打著扇子。
羅媽媽臉上帶著和藹的笑,聲音很低很溫柔地道:“我也不知道姑娘的事,我隻知道胡掌櫃說,姑娘心裡明鏡兒似的,讓我把這些話傳給姑娘就是了……有大人庇佑,姑娘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沈清月臉頰越來越紅,望著羅媽媽眼眶泛紅,低聲問道:“羅媽媽您不知道?”
難怪日常與羅媽媽相處,不見她露出半點破綻,原是絲毫不知情的人。
羅媽媽搖頭道:“我的舊主家與大人家有交,我隻知道要來伺候姑娘,彆的我一概不知,不過我知道姑娘過得辛苦,胡掌櫃背後的大人,我雖也不知道身份,卻知道比沈家強上許多,姑娘去見了大人,以後就有出頭之日了。”
她說著說著,眼睛也漸漸發紅,微有哽咽道:“那日姑娘從二夫人院子裡回來,眼睛裡又有血絲,眼皮子都腫了……我不知道姑娘的心思,姑娘不願意說,姑娘的委屈我也沒法分擔,但大人肯定能給姑娘做主,我知道姑娘是個要強的人,但女人過日子實在不容易,該依靠自己人的時候,就要靠一靠。”
沈清月知道羅媽媽說的是肺腑之言,放下扇子,緊緊握著她的手,勸慰道:“您彆哭呀,您說的話,我都記著了,真真兒的。”
羅媽媽這才破涕為笑,擦了眼淚,又與沈清月道:“隆福寺那邊,跟的人隻說趙郎君行動詭異,卻瞧不出有什麼異常之處,姑娘恐怕要耐心等幾天,換個人再去查一查。”
沈清月搖首道:“不,我親自去。隆福寺就那麼大,他走得都是同一條路,總有異常之處。正好我姨娘的孩子月份很大了,我去替哥兒姐兒祈福,順帶去一趟。”
趙建安越是這樣,沈清月越是篤定,有外室的人,八成是他。
羅媽媽點著頭,道:“隆福寺那邊興祭拜神像,姑娘也可以買幾幅神像過去掛在佛塔裡,列上姨娘的生辰八字,菩薩便不會保佑錯了。”
沈清月莞爾道:“與姨娘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豈不是有福了?”
羅媽媽大笑道:“可不就是托姑娘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