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領著羅媽媽和春葉,交了銀子,往塔樓裡去。
塔樓有好幾層,一層樓的頂上懸掛著大大的銅雕花燭燈,九九八十一支白色的臂粗蠟燭齊齊燃放,照得滿室明亮,側麵牆壁裡嵌入無數尊小神像,另有一個台階似的台子上,齊齊整整地立著許多長生排位。
沈清月在知客師傅的指引下,上了二層樓,挑了個空位置,將佛像懸掛起來。
佛像下,放著一溜黃色的軟墊。
沈清月跪下,對著佛像拜了幾拜,祈求菩薩保佑姨娘和孩子平安……這幾個孩子原是不該來到世上的,今生因她的緣故,出生在世上,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命運,但願菩薩庇佑這兩個孩子平平安安的長大,方了她心事。
沈清月雙手合十,隨後又拜菩薩……這一次她心裡什麼都沒說。
得天神垂憐,賜她一樁普普通通的姻緣就好,不求郎君榮華富貴,不求才貌雙全,但求郎君與她相敬如賓。
沈清月請完了菩薩,便與羅媽媽和春葉一道回去了。
回了家,羅媽媽關上門與沈清月道:“姑娘,這次沒跟上趙郎君,隻能擇日再跟了。”
沈清月搖搖頭,道:“暫時不必。我想起妍姐兒還有一樁事……趙郎君的事,先放一放。”
羅媽媽正要問是什麼事,夏藤打了簾子進來稟道:“姑娘,五姑娘今兒出門了。”
沈清月抬起頭問:“什麼時候?”
夏藤道:“就在姑娘出門之後,前後腳走的。姨娘的丫頭來說的。”
“現在她可回來了?”
夏藤搖頭道:“奴婢剛從園子裡來,順便去五姑娘院子看了一眼,院門關著,估摸著還沒回,否則這會子不會關門。”
沈清月嘴角沉著,沈清妍要出門,必然是隻能找沈世興點頭才行,她出門前才跟沈世興打過招呼,叫他特意注意下沈清妍,怎麼她前腳才走,沈世興後腳就把人放走了!
沈清月起身準備親自去一趟,二門上又有人來傳話,說是羅媽媽的兒子來找她。
羅媽媽一喜,拍了一下大腿,也站起來笑著同沈清月道:“姑娘,我今兒回去一趟,就不伺候姑娘了,姑娘自己夜裡不要貪涼!”
這節骨眼上羅媽媽兒子來找她,必然為著舒閣老要見沈清月的事兒,她能不高興麼!
沈清月淡笑著道:“我知道了,走吧,與您一道出去。”
兩人比肩往外走。
沈清月在修德院門口和羅媽媽分了手,她提著裙子進次間裡給沈世興請了安,兩個姨娘在旁邊伺候,並且朝她微微一笑,客客氣氣地喚了一聲“二姑娘安好”。
沈清月回以一笑。
沈世興正在吃茶,他招手叫沈清月坐,問她今日請神像可否順利。
沈清月道:“很順利,又是黃道吉日,知客師傅說,可巧挑的位置也好,正好在佛塔頂上安放著的舍利子的正下方。女兒拜了幾拜,心願說了好幾遍,想來菩薩定是聽清楚了。”
沈世興似乎心情不錯,笑著道;“那就好,菩薩收了錢,自然要好好辦事的。”
沈清月禮貌地莞爾,隨即斂了笑容,道:“父親,妍姐兒今日出門做什麼去了?”
沈世興揮揮手,叫兩個姨娘退下,待兩人走後,他才答了沈清月的話,道:“去莊子上看你……看她母親去了。”
他垂著眼皮,不敢看沈清月,端著茶杯呷一口,緩緩道:“她母親畢竟還在,她去看也是理所應當的,這我不能攔著。”
沈清妍哭得厲害,又學會了怎麼求人,沈世興心一軟,就放了她去了。
沈清月手裡繞著帕子,溫聲道:“女兒也沒說讓父親您去攔她。前院誰給她套的馬?誰給她駕的車?可是父親熟悉的管事?”
沈世興手腕一頓,含糊道:“有妍姐兒身邊的媽媽帶著,也是家裡的車夫……”
沈清月沒話說了,有些事不防微杜漸,悔之晚矣。
她便又問:“父親近來公務可忙?我瞧您神色有些憔悴。”
沈世興捏了捏眉心,疲倦道:“尚好。”他猜到沈清月想問什麼,就安撫道:“你不要著急,爹替你相看著呢。哎……隻是都不十分滿意,出身好的品性不好,品性好的,出身太低,再有其他條件不合適的,我也都沒放眼裡了。”
沈清月也知道找一門好親事不容易,怕隻怕老夫人針對她,容不下她,便道:“出身倒不要緊,最要緊的就是德行好。女兒不怕低嫁,隻怕錯嫁。”
沈世興挑揀到現在,也不得不放寬條件,他心裡始終有些惦記顧淮,但顧淮都是狀元郎了,到現在還成天有人往顧家去提親呢,他實在拉不下去這個臉找顧淮。
這顧淮也真是……既親事沒定,怎麼不主動來沈家問一問!
沈清月也懶得坐下去了,起身告了辭,她才走,老夫人身邊的媽媽便來請沈世興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