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放下劍,負手望著沈清月,臉色平靜如水。
沈清月再與顧淮對視的時候,之前的擔憂之色,早已隨風散了,不見蹤影。
旁人看不出夫妻倆的眉眼之間的機鋒。
舒良衡方才沒有贏,他也知道顧淮有些讓著他,心裡不舒服,扔了劍到桌上,撇嘴道:“懷先你圓滑,沒開刃的劍也不肯使全力,沒甚意思。”
舒夫人瞪了舒良衡一眼,道:“你怎麼說話的?人家這是跟你客氣,不領情就罷了,還中傷人家,我看你是想你父親親自教導你。”
舒良衡最怕舒行益,立刻乖乖地站在舒夫人跟前。
舒良信也出來解圍,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舒良衡的肩膀,一本正經道:“我與你不‘圓滑’則個?”
他模樣神似舒行益,說話的語氣也像,且性格也像。
舒良衡抱拳認慫,拱了幾下手,道:“大哥你放過我……”
水榭裡一陣輕笑聲。
舒良衡臉紅地撓了一下頭,方才的一點點小玩笑,當即平順化解。
顧淮這才同舒夫人告辭,沈清月便走到了他身邊去。
舒夫人領著三個兒子,親自送二人出門,她邊走邊道:“老太爺歇息去了,老爺去了幕僚那邊,你們就不必跟他們告彆了。”
沈清月與顧淮點頭應著,出了二門,舒夫人讓三個爺們一直把人出去送,直到了角門門口,三個爺們才止步,顧家的馬車也早牽了過來。
上馬車前,沈清月微笑著回望他們一眼,顧淮作揖道:“諸位止步。”
舒良信點著頭,示意他們去。
丫鬟放了個凳子在沈清月腳邊,顧淮也在她身邊,她一腳踩上去的時候,顧淮一把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扶著她的手臂,親昵之態,前所未有。
沈清月被迫貼近他的胸膛,側頭蹙眉瞧著顧淮,他的身上又帶著酒氣,也是淡淡的,不太難聞。
顧淮將她抱得更緊,不容她動彈,他微微俯身在沈清月耳畔道:“他們都還看著呢……”
沈清月耳廓發紅,她當然知道舒家人在看著,否則她一準把顧淮推開。
顧淮嘴角悄悄翹起,半摟著沈清月上馬車去了,隨後他也跟上,丫鬟們上了後麵一亮馬車,舒家的幾位爺才叫人關上了角門。
馬車裡,沈清月離顧淮有些遠,她臉上沒有表情,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顧淮若無其事地問她:“我又熏著你了?”
沈清月瞧了顧淮一眼,他今兒也喝酒了,但是和上次不同,上次像是醉了,這次可不像,她看他清醒著。
她冷淡道:“未曾。”
顧淮睨了一眼她們之間的空隙,便問:“那你離我這麼遠做什麼?”
沈清月沒做聲。
顧淮正襟危坐,瞧著她用低啞的嗓音問:“我抱不得你?”
沈清月抬頭看著他,該不該抱,他不是心裡有數嗎?
顧淮眨了幾下眼,正正經經地道:“你知道方才席間閣老和舒大人同我說了什麼嗎?”
沈清月好奇道:“什麼?”
顧淮鎖眉道:“不知道他們從哪裡聽來的流言,說我對你不夠好,舒閣老敲打我說……”他話未說完,眼神直直地落在沈清月的臉上,從她的唇掃到她的雙眼裡。
沈清月便又追問:“說什麼?”
顧淮壓著要彎起來的嘴角,淡聲道:“說讓我對你更好點兒。”
沈清月擰著眉……這倒像是她外祖父說得出來的話,但是有誰會說顧淮對她不好呢?還傳到舒家人的耳朵裡去了。
她瞧著顧淮不苟言笑的樣子,倒不似說謊,心裡信了幾分。
沈清月正思索著,顧淮乍然又湊過來,他胳膊撐在大腿上,身子稍稍前傾,壓著聲音眯眼問她:“清月,我對你不夠好嗎?”
沈清月看著顧淮臉頰上透出的淡紅,自己的臉頰也開始燙紅……他怕是醉了。
顧淮第一次喝醉叫她買她中狀元,第二次拉她到懷裡問她熏不熏,第三次又是這副模樣。
原來這就是顧淮發酒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