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趙建安!
沈清月抽回手,握著簪子,抵在趙建安的脖子上,冷著臉問他:“不管你想說什麼,先把馬車停下來!”
趙建安果然放慢了速度,在一個胡同的狹窄巷道裡停了車,他跳下馬車,抬手摸了摸脖子上流血的地方,指腹上血紅的一片,透著點腥味兒。
沈清月捏著簪子,警惕地看著趙建安,道:“光天化日,你強行擄走我,你以為趙家能脫得開身?”
趙建安舔了舔手上的血,溫潤地笑道:“夫人誤會了,我說了隻是有些話跟你說,並不想對你怎麼樣。”
沈清月依舊全身戒備,死死地捏著簪子道:“你想說什麼?”
趙建安嘴角還帶著血跡,他笑眯眯地問:“夫人幾次壞我姻緣,難道不該給我個解釋?”
沈清月道:“你自己失德在先,我伯父伯母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你,我應該要給你什麼解釋?”
趙建安眯了眯眼,挑著眼尾道:“果然是你啊……”
他還以為玉佩的事,可能是顧淮出的主意,沒想到竟然真的是沈清月。
沈清月嘴角抿緊,握簪子的手不經意地舉了舉。
趙建安靠近車簾,單手撐在車框上,似笑非笑地道:“夫人不如考慮下,跟顧淮和離,嫁給我怎麼樣?”
沈清月牙齒裡擠出兩個字:“無恥。”
趙建安倒不惱,隻溫和地笑道:“顧淮不無恥嗎?”
沈清月緊鎖眉頭,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建安斂起笑容,一本正經地道:“沈清月,我想讓你嫁給我。”
沈清月看趙建安就像個登徒子,她氣惱得臉頰發紅,用餘光掃視左右,趙建安抬手放下簾子,遮住她的視線,冷冷冰冰地道:“跟我說話的時候,要認真一點。”
沈清月摸不準趙建安的意思,隻好收回視線,也沒有貿然開口。
趙建安對沈清月的態度滿意了一些,他這才笑道:“這才顯得尊重人。”他又叫了一聲沈清月的名字,眼神流連在她的脖子和手指上,同她道:“讓顧淮停手,明白嗎?”
沈清月嘴角微動,沒有答話,趙家因永恩伯府的緣故才衰敗,趙建安果然是為了永恩伯府的事來的。
趙建安也不急著讓沈清月承諾,他唇邊浮笑道:“你倒是對他忠貞,卻不知道他對你心意如何?”
沈清月皺了皺眉頭。
趙建安頗有興致地繼續道:“顧淮乃永恩伯府嫡係血脈,亦是顧家外孫,又是新科狀元,當初多少大好姻緣擺在他麵前,他怎麼會肯娶你?沈清月,你說說,憑你的出身,值得他娶嗎?”
沈清月心中一緊,趙建安竟然知道顧淮身世!難道是永恩伯府透露的?她又想起了福臨說南直隸的卷宗被人查過……她打量著趙建安的身量,恰好隻略比顧淮低一些……難道是他?
趙建安笑道:“你想到了?就是我。我一直好奇,顧淮又不是傻子,正室妻子怎麼會娶一個不入流的小官之女。沈家與蔡家關係生疏,你這些年似乎也不與外祖母家往來,你的街坊鄰居還曾經傳過你母親懷孕之事很蹊蹺,而你出生的那一年,你的舅舅蔡超聖在南直隸打死了人。還有其他似乎無法和你們家牽扯上的事,可偏偏就是跟你有關,沈清月,你根本不是沈清月啊……”
沈清月捏緊了拳頭,強自鎮定,譏諷趙建安道:“你不知兩情相悅,便以為世間沒有兩情相悅這回事嗎?”
趙建安忍不住發笑,道:“是嗎?我倒要看看,顧淮是更在乎你,還是在乎他死去的母親。”
沈清月想起自己出身,牙齒都在打顫,捏著簪子的手亦在發抖,她猜不準趙建安到底知道了多少。
趙建安笑著提議:“人總是要先顧及自己,便是你要舍身為著顧淮,也要看他值不值得你這麼對他。他若不是為了你的身份,他會想要娶你嗎?你覺得他心裡真的有你嗎?他會為了你放棄替他母親報仇嗎?我猜他是不肯的,你看,你在他心裡連一個死去的人都不如,這就是你說的兩情相悅啊?那我倒算是長見識了。”
二月天,明明還很冷,沈清月臉色發白,背上早沁出一層汗。
趙建安又道:“或許隻是你心悅他而已,嘖,他倒是舍得下功夫,又要你的人,又要你的心,你卻也真的肯一腔真心付諸於他。他這本事比我還厲害上好幾分……”
他說著說著,身子前傾,緩緩地靠近沈清月。
沈清月迅速地舉起簪子,抵在趙建安的喉嚨尖兒上,淺淺地沒入些許,冷著臉道:“滾開!”
趙建安喉結滑動聳動,主動往沈清月的簪子上戳了一下,沈清月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利器紮破皮膚的感覺,殺人的恐慌,席卷全身。趙建安趁機捉住她的手,有意地揉捏了一下,溫聲道:“沈清月,在男人麵前彆太自作多情,顧淮對你有幾分真心,拿此事試一試他就知道了。”
沈清月厭惡此人,並不手軟,簪子一偏,又紮進了趙建安的頸窩裡,她趁著對方吃痛的功夫,跳下了車。
巷子裡傳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沈清月一抬頭,正是顧淮騎著馬,焦急地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