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走後, 都回到家了, 才自言自語道:“我總感覺自己忘了點什麼。”
他家在村子裡也算大戶,房子多、院子大, 比黎錦家裡不知道要闊氣多少倍。
直到小安看到窗台上還在晾曬的扇子, 這才想起來, 他去找阿文原本是為了告訴他扇子的事情。
沒想到被阿文手上的鏡子給帶偏了話題。
然後, 就再也沒回歸過正軌。
晚上, 小安的丈夫照舊留宿在他這兒,溫存後, 大手覆蓋在他肚子上。
“你跟黎錦家夫郎關係那麼好, 怎麼就沒跟他學學?”
小安迷糊著,不明所以:“學什麼?我剛學了做扇子。”
“學著生個孩子啊。”
小安想, 他也想啊,但努力了這麼久還沒有, 真的很傷心。
這麼一鬨騰, 小安倒是不那麼困了, 他對自己男人說:“你見過那種很好看的,照人很亮很清楚, 旁邊雕刻著花紋的銅鏡嗎?”
“鎮子上有,怎麼,你想要?大概一兩百文, 我去做幾天工,給你買一個回來。”
小安驚呆了。
一個鏡子就這麼多錢!他做半個月的針線才能買一個鏡子!
而且阿文的那個鏡子,更漂亮, 更精致。
小安想了想,又說:“那種雕刻的花紋是仙鶴,還染了顏色的,得多少錢?”
他家男人說:“四五百文,我見人買過,但不是仙鶴圖案。”
小安表示自己知道了,內心感慨,黎錦真的好疼阿文啊。
四五百文,得他做針線一個半月了。
阿文總算苦儘甘來了。
小安說:“我不要這麼貴的東西,家裡的鏡子就很好,夠我用了。”
頓了頓,小安又說,“咱們攢點錢,萬一大郎想讀書,咱們也送他去鎮上讀書。”
大郎是小安家男人正妻的兒子,今年七歲了。
小安這人心眼兒實在,一家人都挺喜歡他。
他家男人說:“讀書作用不大,要是咱家孩子多,倒可以讓其中一個讀書。
咱們莊稼漢,可千萬不能眼高手低,不種地一家人都沒飯吃。
黎錦那樣讀書好的,不也得天天挑水種菜?”
小安想,也是這個道理,家裡隻有一個孩子的話,讀書種地得兼顧,太累了。
=
黎錦回家的時候,鏡子被少年規規矩矩的擺在儲物櫃上。
黎錦問他為什麼不放在窗台上,這個大小擺在窗台上正好合適。
少年一本正經:“窗台上容易被撞到,儲物櫃大,擺上去正好。”
黎錦失笑,很想說銅鏡摔不破的。
但看到少年如此鄭重的對待一個鏡子,突然有些心疼。
這孩子以前怕是沒得到過多少好東西,所以才會對一個小小的鏡子如此珍重。
當然,如果黎錦知道那天他包的那個幾乎沒有褶子的南瓜包子被少年偷吃掉了後,可能更加心疼。
黎錦做完俯臥撐洗了澡,回屋後,少年給他亮著油燈,等他一起睡覺。
黎錦鎖好門,吹了燈,躺在床外側,說:“怎麼不先睡?”
少年聲音帶著困意,格外的軟:“我想跟你說‘好夢’。”
黎錦呆住,身子僵硬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良久,久到少年呼吸平穩的傳來,黎錦才說:“你也好夢。”
不知道是不是黎錦的錯覺,總感覺少年腦袋越來越偏、越來越偏,最後靠在他肩膀上。
但黎錦覺得這感覺好像還挺好,伴著陣陣蟬鳴,果真一夜好夢。
第二天一大早,黎錦走到先生書房,默寫了昨兒需要背誦的經論,放在地上晾乾。
等到陳西然背完書,會幫他檢查一遍,順道自己也算溫習功課了。
宋先生這人彆看十分古板,對他看重的學生,關心成度可不是一星半點。
他好像已經知道昨兒黎錦在杏林堂發生的事情。
專門當著陳西然的麵稱讚了黎錦:“拿得起,放得下,善!”
黎錦有些汗顏,他覺得宋先生說的是原主此前迷戀頭牌,可昨天態度卻十分冷淡,看樣子宋先生覺得他已經徹底放下了。
黎錦慚愧:“學生知錯。”
宋先生道:“食色性也,何來慚愧?但文人風流不在風月場,而在內心,這一點望你牢記。”
黎錦說:“學生記住了。”
這天中午,黎錦去杏林堂吃飯,看著餐桌邊多出來的一個不速之客,內心一點波動都沒有。
他真的發現了一個規律,杏林堂小學徒周貴做的飯可能很香,昨天宋掌櫃來了,今兒來了個飄香苑的打手。
說是打手,其實隻是黎錦不知道這人該如何稱呼。
吳大夫最開始有點懵之外,後來已經淡定了。
他說:“來者是客,那就一起吃頓飯吧。”
反正這人已經坐下了,他也不好開口趕人。
吃完後,打手拿出五兩銀子,給吳大夫和黎錦各推了二兩,又給小學徒周貴推了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