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考完縣試, 陳西然卸下所有心理負擔,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醒來後,小書童才敢上前問:“少爺考的可還好?”
陳西然說了句:“還不錯吧。”
“那黎少爺呢?”
“這個我不知道, 但他提前半天交了答卷。”
等他上桌吃飯的時候, 小書童已經搭上了與其他人一起回鎮子的車, 得先把這消息傳給老爺夫人。
小書童本想問一下黎錦的考試情況, 也好一起帶信回去,但黎錦一大早就出門了,之後回來吃了飯後又出去了。
他一直沒找到時機。
宋先生看著陳老爺帶著書童上門,知道這是帶回來口信了。
趕緊站起來, 說:“他們考的如何?”
陳老爺興奮之餘又有些……傷感。
宋先生感覺大事不妙。
陳老爺讓書童把陳西然的原話說出來。
“少爺說自己考的還不錯, 但黎少爺那邊,提前了半天交答卷。”
宋先生差點失手打碎了杯子!
“黎錦, 他、他不會寫嗎?”
要知道, 在大家的刻板印象裡, 提前一個時辰左右交答卷的人大都會在科舉考試中獲得靠前的名次。
因為這代表他們寫完了, 但卻又因為學富五車, 所以寫的比旁人要快。
而一直拖到最後一刻才交答卷的學生,一般都寫的中規中矩, 能不能考中另說。
但若是隻寫了半天就交答卷, 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就是這人太厲害,要麼就是交白卷。
當時縣官看到黎錦正午交卷,也偷偷掃了一下黎錦的答卷, 擔心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交白卷。
宋先生這裡隻得到這一句話,整個人都有點失落,畢竟黎錦可是他寄予厚望的學生啊。
陳老爺雖然為黎錦惋惜,但他更看重的還是自家陳西然,所以臉上還有點喜氣。
但宋先生明顯更喜歡認真踏實又不失聰慧的黎錦。
所以他臉上失落的表情更多,當晚甚至都沒吃得下飯,入睡前還在嘀咕:“阿錦怎麼可能有不會的東西?”
縣試要考的所有的內容他都講過啊!黎錦也都默寫的很完美。
宋先生的妻子說:“這說不定是阿錦寫的快呢,彆太憂慮了。”
但就算這樣,也沒怎麼安慰到宋先生,他一晚上都沒睡好,第二日給學生講課的時候,眼底掛著青黑。
黃秀才這邊收到自己三個學生都發揮不錯的消息,當日正午特意來跟宋先生分享。
宋先生臉上的焦慮很明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黃秀才問了兩句,宋先生隻是擺手不說話,黃秀才也不好繼續追問,但也知道大概是因為宋先生的學生沒考好。
隻是不知道這人是黎錦還是陳西然。
縣試的結果本來就是大家翹首以待的,兩個秀才的臉色直接傳達出了兩種不同的信息。
很多本來觀望的人也都直接做了決定,把孩子送到了黃秀才門下。
等到三日後一行人回來,兩個秀才問過自己的學生才得知,最後一場隻考了三道算術題!
黃一齡看著自家先生以為宋先生學生沒考好,而略帶了一點點幸災樂禍的臉色。
無奈的說:“先生,黎錦提前半天交答卷,不是因為他不會,而是他全都寫對了。”
隨後他把一行人第二天下午去茶樓,正好遇到縣城裡某個廩生(秀才中的佼佼者)的學生在跟同窗討論三道算術題的答案。
黃一齡聽到最後,臉色都有些發白。因為他已經確定,自己第二題寫錯了。
五人中隻有黎錦寫對了,陳西然那邊答案算錯,但過程是對的。
至於第三題,縣城的學生也有很多人寫不出來,可大家集體商議一下午後,還是算出了答案。
黃一齡看著黎錦絲毫沒變的神色,悄悄問了他。
黎錦沒有撒謊,隻說自己答案也是這個。
說到這裡,黃一齡苦笑:“我自己能不能中不知道,但阿錦肯定能中,而且還能排前幾。”
縣試的放榜大概在二十來天後,畢竟之後的‘府試’得四月去府城參加。
縣試放榜不像普通的排名那樣一列列寫下來,從高到低排列。而是‘輪榜’,隻寫考生的座位號,輪榜就是像車輪子一樣一圈圈寫出來[注],榜文中間用朱砂色的筆墨寫一個‘中’,這個‘中’的一豎上長下短,案首的座位號就在‘中’的上麵,比其他人都高出一個字。
其餘的按照逆時針排名,第五十名正好在案首的右側。
所以,縣試雖然是輪榜,看似沒有排名,但真正考試的人也都知道這還是排了名次的。
黃秀才聽了黃一齡的話,微微一怔,看著自己桌麵上近幾日收到的束脩禮,突然右眼皮直跳。
他當然知道那些人是看著他跟宋秀才的臉色,誤以為他的學生今年考得好,這才來拜師的。
但若是最後黎錦高中……那可能就非常臉疼了。
不過,現在還沒輪榜,黃先生也隻能繼續等。
黃一齡他是不指望了,許子帆此前考過縣試,這次大概率也會過,黃秀才隻期待許子帆這次能拿到好名次吧。
至於案首之位,黃秀才根本想都沒想過,他們這個小鎮子還能出案首?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