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黎錦把銀票拿著給秦慕文看。
少年微扁的杏眼瞪圓, 說:“阿錦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黎錦說:“我把消食丸的藥方賣了,換來五十兩銀子。”
秦慕文沒再去看那張銀票,縱然那是他出生以來見過的數額最大的錢了。
因為他明顯更關注自家夫君,他能察覺到黎錦的情緒。秦慕文為黎錦解開盤扣, 又端來水給擦臉。
他的聲音溫軟,帶著撫平人心的魔力:“阿錦,為什麼有些不開心?”
黎錦說:“因為大山楂丸的藥方不是我所創,隻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如今卻賣藥方賺錢,心裡有負罪感。”
秦慕文抱住他, 依然是溫軟的語調,“我之前很喜歡看雜書, 正好有關於此方麵的介紹。”
他頓了頓,說道:“大有裨益的獨創秘方在京城一般都可以賣上千兩, 再不濟,隻要是獨創的,至少都可以賣三百兩銀子以上。
至於那些非獨創的藥方, 且看效用如何, 五十兩到一百兩之間定價都可以。
阿錦提前說了自己的方子不是獨創,再加上咱們鎮子小, 所以掌櫃的才給你五十兩。”
黎錦一愣,原來掌櫃的之前說的那句話根本不是寬慰,而是行內的定價本就是如此……
不得不說, 黎錦跟自家小夫郎接觸的越久,就能發現他身上更多吸引自己的地方。
之前心裡的疙瘩被秦慕文這句話完全解開,讓黎錦有點躍躍欲試,甚至還想去賣個做皮蛋的法子。
不過他也僅僅是想想而已,這樣的來財方式,他不想再經曆第二遍了。
但若是他能根據《九章算術》和自己腦海中的知識,編撰出簡化版的啟蒙算術,那樣應該可以賺不少銀子。
秦慕文湊近了,說:“阿錦,今日喝了酒。”
“恩,你要來嘗嘗是什麼味道的酒嗎?”
秦慕文驚訝:“可是阿錦根本就沒有帶酒回來。”
黎錦直接吻上去,兩人鼻息交接:“嘗出味道了嗎?”
秦慕文原本可能想羞澀一下,但思維被黎錦的話帶跑,他居然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搖頭:“沒有。”
黎錦強忍著才不去欺負他,他家小夫郎怎麼如此乖啊。
黎錦洗了澡後把人抱在懷裡,跟他說自己的打算。
“我明日從水路走去府城,先去挑好房子,然後等我回來接你和包子。”
小包子原本都睡著了,結果聽到黎錦說了‘包子’兩個字,他知道在叫自己,居然突然睜大眼睛,“嗲嗲。”
黎錦趕緊把小包子抱起來,哄他睡覺。
幸好小包子平常沒這個點兒醒過,身體的生物鐘讓他沒醒來多久,又很快睡著了。
秦慕文指了指睡著的小包子,小聲說:“他現在知道‘包…’是在叫他,機靈著呢。”
黎錦沉默了一下,隻想感慨自家崽怎麼這麼聰敏啊。
他之後說話若是涉及到包子,都用黎若來代替了。果然,小包子還不知道自己大名就叫黎若,對這兩個字絲毫沒有反應,睡得很香。
第二天一大早,黎錦把秦慕文和孩子托付給李柱子的媳婦照顧,道謝後便帶著乾糧,背著箱籠,前去鎮子上。
鎮上其實有個船舶的停靠點,但還不算碼頭,此前中秋放河燈都是在那裡放的。
原本元月十五鎮子上也有廟會,但那時候距離二月縣試已經沒多久,又是寒冬,最後他還是選擇跟夫郎和孩子呆在燒了地龍的家裡。
從鎮子上到府城的外城,順風的話,隻需要一個白天的時間。
但若是不順風,那就得晚上把船停靠在岸邊,自己找個寺廟或者客棧住一晚上。
水路沿途大多就是山,有客棧的幾率不大,大部分有經驗的船家都會選擇在臨近府城的寺廟借宿。
這還是黎錦第一次坐古代的船,沒有任何動力設備,隻靠著一根竹篙,就能平穩的漂浮在水麵上。
出了鎮子後,河流的寬度劇增,流速也更加湍急,河岸兩邊的景色像畫布一樣,一寸寸展現。
黎錦站在船頭,背著手,風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但他卻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冷一樣,隻顧著欣賞周圍的景色。
無非就是好山好水,但卻能在半山腰看到若隱若現的青瓦飛簷,讓人仿佛置身畫中。
黎錦突然想作畫了。
船家說:“讀書人,彆吹風太久了,容易著涼。”然後他招呼船頭的老太太給黎錦一碗薑湯,“喝了這湯,你再看也不晚。”
黎錦笑著道謝:“多謝了,我第一次坐船,此前沒未過如此美妙的景色。”
“俺們天天見,都覺得這沒啥了。不過,初春那會兒,山上的雪還沒化,河裡的冰都化了的時候,看到的景色才是真的好看。
但是那會兒俺們不敢行船,直到有船能漂到府城又漂回來,俺才敢出船。”
要不然河裡沒化開的冰可以把船撞個大窟窿,到時候連人帶船都沉入河中,這就要命了。
黎錦說:“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船家還是第一回見到如此好說話的年輕人,他說:“你跟其他人不一樣,之前我還載過一個讀書人,他嫌俺不會說官話,一直假裝聽不懂俺說話。
俺當時以為他真的聽不懂,結果送他到了府衙,接他的人也也是一口咱鎮子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