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2)

雖說黎錦打了半天草稿, 手指早沒有最開始那麼僵硬,但依然不如他練習時候那樣活動自如。

可這對黎錦也沒什麼影響,毛筆字的一筆一劃他都練過無數遍,早就印刻在骨子裡, 成了習慣。

所以這麼寒冷的環境,對他填寫答卷其實影響不大。

但其他人, 黎錦就不清楚了。畢竟,答卷的整齊成度也很重要。

就在這時,黎錦感覺周圍溫度突然回升,一股暖意從腳底往上鑽, 連帶著手也溫暖不少。

他抬眸一看, 原來是巡考把最前麵的兩個火盆推到了中間的位置。

黎錦略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原來為了公平,火盆的位置是要變化的。

恰好在他準備寫答卷的時候,火盆到了他這邊。

黎錦在素紙上練了幾個字,手感確實比之前要好上不少。

他趕緊抓緊這段時間, 把打好的草稿謄抄上去。

院試的初試,又稱為正場。舉國上下統一規定題型,但題目內容,則由本省的學政自主命題。

此次黎錦考試的題型為《四書》文一道,《五經》文一道,五言六韻試貼詩一首。[注]

黎錦寫的這第一篇八股,就是出自《四書》文。在他把這篇謄寫完成後,又整理思路寫了第二篇的草稿。

火盆就被巡考搬離到最後麵, 黎錦的指尖再次泛起冷意。

他嘗試著抓了抓手,等到冷熱交替的無力時間過去,才提筆寫答卷。

天黑時,黎錦才堪堪寫完最後一個字,他隻來得及查閱一遍,時間就到了。

所有人停止答卷,一旦有人忤逆,直接按作弊論處。

晚上,學生們並不能出考場,衙役端來熱湯和餅子,每人領一碗湯一個餅子,當作晚飯。

考場內氣味其實並不好聞,但能堅持到考院試,誰的嘴上都沒說嫌棄的話,一個個沉默著,在壓抑又寒冷的環境中,吃了餅子,喝了湯。

坐在前排的考生還好點,麵前就是學政和各位考官,周遭也不擁擠,空氣還能流通。

但越往後,氣味就好像凝固、發酵了一樣,黎錦的位置在中間,鼻息間的味道也還算能忍。

最可憐的是坐在考棚最後方的學生,他們後麵就是茅廁,雖說茅廁有門,但畢竟不是隔離,時間一久,味道就散發出來。

他們不僅要在這個環境中答卷,晚上還得睡在這裡!

不在考試時間內去上茅廁的話,隻需要跟巡考報備一聲,不用蓋屎戳子。

吃完晚飯,黎錦也隨大流的跟在考生身後排隊。

他能看到坐在最後幾排考生們,看著他們一群排隊之人的眼神中都帶著絕望。

黎錦也隻能偏過腦袋,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明兒還得再考一場,他也不是聖人,忍不了這麼久。

所有人都回到自己位子上後,又衙役抱來棉被——說是棉被,其實隻有薄薄一層,上麵還有沒洗過的黴味。

黎錦想,黴味他暫且還能忍,隻要不是太臭,他都得蓋著被子睡覺。

發了薄被後,火盆就被熄滅了,以免點燃棉絮發生火災。

學生們把桌子和板凳上的木板拆下來,拚在一起,就是一張簡易的木板床。晚上可以躺著休息。

院試規定,學生最多可以穿兩件單衣,但不能穿夾襖。

黎錦自然按照怎麼暖和怎麼來,他穿了兩件尚在要求之內的單衣,這會兒就可以脫一件,先用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裹一層,再蓋上薄被。

人在休息的時候,衣服穿在身上和蓋在身上,取暖的效果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黎錦這麼做,也是為了最大程度的維持體溫。

黎錦個子高,他躺下後,才發現發下來的薄被並不能蓋住他的腳,他又坐起身把鞋子穿上了。

他想,總歸隻是這麼睡一天,應該不至於水腫。

黎錦來之前聽宋先生說,彆看那些童生門平時一個個多高雅,真到了考場上,脫了鞋,你就知道他們私下裡該有多臭了。

他原本內心還抱著天真的想法,認為大家都是讀書人了,過五關斬六將考中童生不容易。

在院試中應該都會注意一下……

但真到了這個時候,他發現還是宋先生說的對。

鼻尖縈繞的味道比白日還要臭,黎錦隻能微微側過腦袋,貼在伏案寫作的木板上,木頭原本的味道總算讓他緩解了一下。

不知不覺中,他就這麼枕著木板睡著了。

半夜裡,黎錦被凍醒了一次。周圍雖然沒人說話,但翻身的動作卻瞞不住人,看來沒睡好的人還是有不少。

黎錦睜開眼睛看著黑漆漆的屋頂,發現自己得嗅覺已經被同化,鼻尖聞不出來那些臭味了。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也算件好事,於是他把被子裹得更緊了些,再次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

第二日,稱為複試,也叫覆試。

考試內容與第一場大同小異,但多了默寫《聖諭廣訓》。

策論中還是有一道截搭題,不過沒正場考的那麼變態,但立意卻也更加新,很考驗學生的思維能力。

這對黎錦來說都不難,他在寧興書院這九個月來,每旬都要麵臨至少兩次講堂答辯。

拿出一道題後,已經培養出帶著慣性的縝密思維能力。

所以,他答卷完成後,還有時間檢查了一遍。

與此同時,黎錦不知道,在與他相隔不到兩百米的府衙內院,山長正在悠哉的品茶。

而知府大人手裡拿著一本書,眉頭緊擰。

“山翁,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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