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秦慕文嫁了個好人。
如果沒有黎錦,等到下一任陛下上任,那前任戶部尚書早都成為翻篇了的史記,沒人會去管一個小小戶部尚書的案情。
“聽說被贖身的那位是黎先生夫郎的姐姐。”
“可不是,我還聽說有人為了拉近關係,想要求娶這位姑娘,要不是人家姑娘不鬆口,那些人還真的打算把她抬回家。”
“……這可真是不擇手段。”
“我感覺你想說的是另外一個更加粗鄙的詞。”
“我不是、我沒有、彆瞎說,咱們不能罵人。”
“哦。”
這邊再說秦慕文的姐姐,早些年在尚書府的時候,她作為嫡女,爹爹疼娘親愛,從小幸福的長大。
她知道自己有個弟弟,性彆是哥兒。但弟弟平日跟著他阿爹住在小院子裡,很少出門,跟她接觸不多。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對自己那長得跟糯米團子一樣的弟弟隻剩下淺淺的一層印象。
那就是當年她跟著幾位哥哥逛廟會回來,弟弟蹲坐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糖葫蘆,眼睛很大,仿佛盛著月光。
“你就是阿文?”
“姐姐好,我、我是。”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阿爹說今日有廟會,很熱鬨,但他不能帶我去看,就買了糖葫蘆給我吃。”
那會兒她隻覺得這個弟弟很乖巧,可惜生錯了性彆,要是個女孩,那就可以聯姻,指不定爹爹還能對他多加幾分關注。
真是可惜了。
小小的秦慕文見到姐姐很是歡喜,大著膽子問姐姐:“姐姐,廟會好玩嗎?”
“好玩啊,到處都是人,還有賣各種小玩意兒的,以後有機會,我帶……以後你阿爹會帶你出去玩的。”
她看著那個可愛的小不點,差點就說要帶他出去玩的事情了。
但其實身在尚書府,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自己能掌控的。爹爹功利心太強,對待兒子態度尚且好點,對女兒就仿佛在看一個聯姻的工具。
而對秦慕文這個懵懵懂懂的小哥兒,那就連一絲目光都懶得施舍。
那會兒她覺得,這樣好像還蠻不錯,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哥兒可以安靜的長大,可以永遠天真無邪下去。
不需要承受像她們一樣勾心鬥角的事情,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
但後來家道中落,她被充入妓院,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係,自顧不暇,也沒有機會去打聽其他的事情。
隻是隱隱聽一個恩客說過她弟弟好像被賣給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混蛋當夫郎。
她現在已經想不起當時的心情是什麼了,可能有一點點的慶幸……慶幸自己隻是當了妓女,不用下地乾活養活一家拖油瓶吧。
至少,那會兒她認命後,覺得自己這樣在一群兄弟姐妹中好像過得還不錯。
直到,十三年後,她再次看到秦慕文。
秦慕文並沒有身著華服,但一身清朗的氣度是布衣根本掩蓋不住的。那樣的氣度她隻有在跟母親去參加達官貴人的宴會時,才能偶爾在一些出生高門的貴女身上看到過。
然而,如今秦慕文身上的氣度比起那些高門貴女來,也一點都不遜色。
這還是在秦慕文穿著普通布衣的前提下。
如果他盛裝出行,那該得有多漂亮。
那會兒,她的心情說不嫉妒都是假的。她自己身上分明穿著丫鬟送來的綢緞衣服,假裝自己還是當年那個尚書府小姐,卻在穿著粗布衣服的弟弟麵前低了不止一頭。
不過,她能安然度過這麼多年,還是十分識時務的。
她知道如今的生活是誰給予的,自然會無比珍惜。
秦慕文與她的感情並沒有多深厚,當年她風光無限,對那個坐在門檻上的小孩憐惜歸憐惜,卻沒有伸手拉他一把。
如今秦慕文把她拉出火坑,已經算仁至義儘。
她不會貪得無厭,要求更多。現在這樣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很好、足夠了,她是不會拖弟弟後腿的。
也正因為如此,姐弟兩人十三年後重逢,能說的話反而比之前更多。
秦慕文懷孕期間,他姐姐也會時不時過來看看,雖然在生孩子方麵她幫不上忙,但也能跟秦慕文多說兩句話,以免他在屋裡憋得悶。
秦慕文偶爾會留姐姐用膳,年幼時沒體驗過的姐弟親情,這會兒倒是有了圓滿的收獲。
姐姐走後,他看著包大夫小大人似的在跟前給他把脈,而山豹則假裝自己是位學徒準備抓藥。秦慕文笑著由他們去了。
這份笑容還沒落下來的時候,黎錦就從外麵回來,秦慕文看著那穿著官靴,周身氣質清貴的男人,心裡愈發高興。
他微扁的杏眼彎彎,在初夏揚光的照耀下,眼底像撒了碎金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