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白的燈光將屋內照得明亮無比, 桌上酒杯中的半杯紅酒被不知何處吹來的風吹出漣漪波瀾,映照在桌上,給這屋中添了一抹炫目的豔色。
光影搖曳, 有那麼一瞬間,紀星雨覺得眼前男人的形象麵容仿佛更加立體,清晰,像是真正印在他腦子裡一般。
紀星雨輕扯出一抹笑容, 帶著幾分戲謔, 冷冽的聲音透著一股興味盎然, “如果你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那你成功了。”
至少, 現在他徹底記住了這個為了表現出和白月光區彆而口稱要整容的男人。
鬱止神色平靜,並沒有因為對方的輕嘲而表現出氣憤和羞辱,反而露出了適當的困惑。
“我還需要吸引你的注意嗎?”
“難道不是你主動找上我的?”
紀星雨:“……”
竟然無法反駁。
鬱止拿過桌上一個紅酒杯,絲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輕輕晃動著酒杯, 香味縈繞在鼻尖, 嘗了一口,一係列動作休閒自在,從容流暢,完全看不出是個被威脅來被迫賣身的人。
“當需求位置被調換, 誰主誰從,便不由一開始開啟交易的人做主。”
這意味深長的話讓紀星雨不由自主地看向桌上那已經簽好的合同,總覺得這玩意兒可能有什麼坑在等著自己。
鬱止收回落在紀星雨耳釘上的視線,強迫自己不去想其他,而是專心應對這個世界。
紀星雨想了片刻,終於不耐煩將那些煩心拋諸腦後, 厲色的目光注視著鬱止,管他呢,簽了合同就是他的人了,任憑他在外麵有翻江倒海的本事,在他這兒也隻能乖乖做他的替身!
“以後你搬來跟我住,我也可以把你簽進我的工作室,如果你想帶上誰也可以一起簽過來。”
在此之前他當然調查過鬱止,知道這人沒有男女朋友,也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時候他還頗為滿意。
鬱止卻拒絕道:“不必,我現在公司也挺好。”
紀星雨好幾年前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也培養出了好些個不錯的藝人,資源地位都沒有問題。
可鬱止卻沒有一直跟紀星雨糾纏的想法,利益交集太多日後不好分割,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他不喜歡麻煩。
交易談妥,鬱止出來見到一臉焦急的經紀人,陳越趕忙上前小心問:“怎麼樣了?”
鬱止理了理袖口,淡定道:“我答應了,過兩天會搬家,以後他如果有什麼工作資源聯係你,也不用拒絕,記得給我親自過目。”
他沒有拒絕紀星雨資源的意思,畢竟他要是不要,說不定有朝一日又給了主角。
他對這個世界的主角沒什麼想法。
前世眼瞎,重生後知道上進倒是不錯,至於他收的那些追求者給的資源,那也是彆人願意給的,幾個人的感情糾葛也是你情我願。
以後就當普通人對待就好。
但他對劇情有意見,主角已經重生了,重生的路還很平坦,青雲直上也不為過,所以,到底為什麼非要設定一個付出一切卻沒有好下場的金手指男配呢?
就算沒有紀星雨,主角也能成功,也未必達不到劇情裡結局的高度,既然如此,又何必安排一個紀星雨?
僅僅為了顯示主角的魅力或者運氣,便安排一個幫了主角很多的人落得那樣的下場,紀星雨又何其無辜。
鬱止同情他,憐憫他,所以才願意想辦法幫他,任務不過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但這並不代表他覺得紀星雨不該打。
剛見麵就威脅彆人要包養,自私又任性,十分欠教訓!
陳越小心看了一眼鬱止臉色,見他眉心微蹙,有些心疼,他可是知道鬱止不想被人包養的,以前還明確表示過,現在會答應,一定是受了紀星雨的威脅。
都怪那個紀星雨,長得人模人樣,還國際影帝,大眾男神呢,分明就是個□□熏心的家夥!
三十歲的人了,也好意思對白剛二十的小男生下手。
真是不要臉!
“小鬱,那什麼,要是你真不願意,也不用委屈自己,咱們就不乾,大不了退圈,他難道還能強取豪奪怎麼著?”陳越怕這小子想不開,勸著安慰道。
鬱止:“……放心,我沒有不願意。”大可不必這麼緊張。
陳越想了想道:“難道你是看中紀星雨的臉了?也對,好歹是國際影帝,雖然這兩年作品少了,那顏值還是能打的,睡也不吃虧。”
鬱止不想聽這些,乾脆轉移話題,聊起了未來事業發展。
陳越果然放下心裡藝人跟影帝的二三事,專注於工作。
兩天後,鬱止正式搬進紀星雨的家。
那是一處安保很好,私密性很高的公寓,據說很多知名明星都住這兒。
鬱止行禮不多,紀星雨看著他手裡一個行李箱,不由皺眉,看了鬱止一眼,暗含深意道:“你以為你要在這裡住多久?輕易便能出去的嗎?”
鬱止不理他這話,隻問道:“我住哪個房間?”
紀星雨一愣,一時沉默了,因為他完全沒想過這個問題。
鬱止意外道:“難道紀先生是希望我跟你住一間房?”
“我還以為你對那白月光情深義重。”
原來也不過如此。
聽出他言外之意的紀星雨臉色一沉,冷聲道:“鬱止,彆以為你仗著跟他像就能有恃無恐!”
鬱止輕笑道:“紀先生忘了,我要整容的,哪敢跟您的白月光比。”
紀星雨:“……”
“不許整。”他命令道。
鬱止轉了轉手表,淡定道:“我以為這並不屬於我們合約中的任意一條。”
“我說不許整。”紀星雨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到鬱止麵前,試圖以氣勢壓迫。
然而哪怕麵對麵站著,兩人的距離不足一尺,鬱止也麵不改色,絲毫畏懼的意思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紀星雨在懷疑自己的名氣地位降了,連個初出茅廬的小新人都敢毫不畏懼地麵對他的壓迫。
鬱止看著他,“可是,我褻瀆冒犯了你的白月光怎麼辦?”
紀星雨抿唇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不介意!”
鬱止淡淡道:“這樣,可我很介意。”
紀星雨被氣笑了,厲聲道:“鬱止,你是不是忘了,究竟為什麼會被我看上?”
因為他像,才會被看上。
“要是你非要固執下去,你覺得會是什麼後果?”
鬱止也笑了,“可我本就不需要被紀先生看上,不是嗎?”
紀星雨頓住,麵上表情一空,腦海裡終於回想起那天鬱止的話。
“當需求位置被調換,誰主誰從,便不由一開始開啟交易的人做主。”
鬱止麵色淡定,舉止從容地看著他,“紀星雨,從你需要我,而我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輸了。”
紀星雨忽然覺得腿有些軟,一股發自內心的無力感包裹著他,手腳微涼。
“現在,我重新給你一個機會。”鬱止推開他,又走到他麵前,認真道,“我要整容。”
“你的答案應該是什麼?”
身穿黑白拚接襯衫的青年眉眼平淡無波,沒有怨懟,沒有得意,沒有諷刺,更沒有期待。
他就這樣靜靜看著,等待著,好似紀星雨回答也可,不回答也不如何,他不放在心上,也並不在意。
可……既然不在意,又為何要問?
紀星雨清晰地知道,在這一刻,他沒有想什麼白月光,沒有想什麼包養合同,沒有想這個男人是自己買來供自己取樂的。
他隻想看到這個男人露出一分在意,而不是這樣宛如一個看戲的旁觀者,隻靜靜看著自己滿腔憤怒發泄不出,有怨無處訴。
紀星雨死死盯著眼前這個那人,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的記在心裡。
良久,那雙銳利又偏執的目光才驟然一鬆,漂亮的眉眼放鬆下來,他輕笑一聲,聲音裡每個字都似乎帶著咬牙切齒的重量。
“你贏了。”
鬱止靜待他繼續。
“你跟他,一點也不像。”紀星雨一字一句道。
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鬱止終於露出個緩和的笑容。
“我也這麼認為。”
“世上每個人,哪怕是同卵雙胞胎,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每個人都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學會尊重彆人的存在,是每個人應該學會的禮貌。”
“恭喜你,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俊美的容顏被這一抹笑意染上了一抹仿佛仙聖的光芒,出塵絕色,風姿無邊。
紀星雨被這抹光芒迷了眼,等他回過神,便見鬱止拿過行李箱,轉身要去找客房。
仿佛剛才的對峙不過是件再輕鬆尋常的事,而非兩人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