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覺得怎麼樣?”鬱止再次問道。
理智和感情在心中掙紮,桑惜音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半晌,他才僵硬又輕微地點了點頭。
似乎用儘極大的勇氣,才終究艱難地吐出了一個字:“……好。”
事後,桑惜音回想起來,都沒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被鬱止帶進坑裡的。
他躺在床上,不知是興奮還是彆的,難以入睡。
可最近幾天他本就沒睡好,麵對鬱止又極其消耗精神,許久後,他的身體抵擋不住疲憊,睡意逐漸來襲。
半夢半醒間,他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的事來。
為什麼鬱止口中隻說等他三年,若三年後他的感情不變,自己再回答他?
從頭到尾,鬱止都沒提到他自己的感情如何。
他是胸有成竹,還是因為……
桑惜音重新睜開眼,蒙著被子,眼睛透過窗戶看著外麵閃爍的星夜,心中苦笑連連。
原來自己的感情早已經如夜空裡的星月。
昭然若揭。
*
三年時間不早不晚,不快不慢,在那之後,鬱止用平常態度對待桑惜音,仿佛他們的關係從未變過。
而桑惜音也從一開始的不自在,到後麵變得自然起來。
三年過去,兩人仿佛都忘了之前的約定。
卻也隻是仿佛。
桑惜音一直記得,直到後來,他記得越來越清楚,每天數著日子。
然而,直到過了兩人定下約定的那個日子,鬱止對此事也沒任何表示,桑惜音心中一空,卻又有種理應如此的塵埃落定。
他沒想強求,畢竟,不是什麼都能強求而來。
既然鬱止有新的選擇,那他也尊重對方,隻是……他看了看自己準備了很久才做好的未來計劃冊,搖頭輕笑地想:這大概用不著了。
又過了一個多月,不知不覺便到了桑惜音生日那天,鬱止早起出門,去往常一般,要給桑惜音準備一桌新鮮的,對方絕對沒吃過的美食。
桑惜音則在家裡等著今天的享受,他接聽了許多親朋好友來的祝賀電話,又回絕了他們的例行邀請,電話聽了許久,才終於停了下來。
自從有鬱止,他每年的生日都跟對方一起過,鬱止也一樣。
他沒有確切的出生日期,生日就改成了他們初遇那一日。
夜晚降臨,當驚喜和禮物準備完全,桑惜音才得到鬱止的準許,從房間出來,他剛走到餐廳,便看見了那桌被蓋子蓋著的幾道菜,心中有些期待。
鬱止笑著拉著他上前,一個蓋子一個蓋子地揭開,每道菜循序漸進,相輔相成,卻又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他們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當桑惜音笑著表示“我很喜歡”時,卻又聽鬱止說道:“其實除了這些,我還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桑惜音一愣。
“什麼?”
“你等等。”說著,鬱止便拿出手機,操作了一會兒,不知道在上麵按了什麼。
片刻後,鬱止終於抬頭,笑著對他道:“你看。”
看什麼?
桑惜音下意識想,順著鬱止的視線轉身回頭,下一刻,他陡然瞪大眼睛!
年輕的鬱止穿著一身白色西裝,胸口戴著一枚玫瑰胸針,正舉止優雅,從容不迫地朝著他走來。
“桑先生,可以邀請你跳一支舞嗎?”聲音不知從何傳出,他行了一個紳士禮,像王子一般伸出手,優雅與貴氣,俊美與出塵,皆集於他一身,時間一切美好的詞彙和語言都無法將他的美好訴說道進。
他發著光,他乘著風,像天神一般降臨在他眼前。
桑惜音伸出手,似乎要觸碰對方,然而他的手在觸及對方手指的那一刻,毫無預兆地穿了過去。
桑惜音這才驟然回神。
原來是虛幻,是投影啊。
可“鬱止”太真實了,無論是神情姿態還是聲音舉止,都與真實的鬱止一模一樣。
“這、這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手便被鬱止握住。
鬱止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彆說,繼續看。”
不等桑惜音反應,眼前又有光影逐漸形成一個人,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似有一抹晶瑩在他眼中凝聚、形成……燈光照耀,明豔動人。
另一個年輕人穿著黑色襯衫,黑色的頭發,清雋中帶著一抹豔麗的麵容,像跨越時空,朝著自己……不,是朝著“鬱止”走來。
“鬱止”也看著他,眼中浮現出笑意,“你好,我叫鬱止。”
另一個年輕人也款步走來,直到站在“鬱止”麵前,才倏然一笑,“你好,我叫桑惜音,來自三十年前。”
鬱止感覺到,自己握著的桑惜音的手正在顫抖,那是即便竭力壓製,也無法平靜的心緒。
他淺淺一笑,從桑惜音背後抱著他,視線落在眼前正在對視握手的“鬱止”和“桑惜音”身上,聲音平靜又柔和地緩緩道:“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全息投影的我們。”
“這裡沒有時光機,也沒有時間異能,我能做的,也隻有這麼一點了。”
他回不到過去,桑惜音也突破不了未來,他們注定要有這三十多年的時間差。
可全息投影的他們卻可以。
他埋首在桑惜音肩上,輕聲道:“從開始到結束,從過去到未來,我都心悅你。”
“桑惜音,你的答案呢?”
桑惜音大大喘了幾口氣,他甚至顧不上被鬱止看見自己落淚的模樣,隻用力地點著頭。
“我也……我也……”愛你。
最後兩個字在喉中艱難地擠出,聲音顫抖又微弱,仿佛什麼也沒說。
可鬱止聽到了。
他心滿意足地笑起來。
“我聽見了。”
他微微側頭,在桑惜音唇角落下一記輕吻,兩個字緩緩說出,聲音低沉而綿長。
“彆怕……”
彆怕餘生短暫,彆怕生命脆弱,彆怕未來有期。
無論風華正茂,亦或白發蒼蒼。
歲月路漫漫,終有我陪你。
全息的“桑惜音”向“鬱止”伸出手,兩人十指相握,仿佛終於突破時空的阻隔,在世界某處相遇。
*
一本厚重的黑皮書重重摔在地上,周圍和它有同樣遭遇的,還有一把椅子,一張毛巾、眼鏡、臉盆、電腦、打火機……
“嗚哇——!”
“嚶嚶嚶……”
鬱止的意識剛剛回籠,就被耳邊的哭聲幾重奏差點給震得當場去世。
他睜開眼睛,還沒看清眼前的一切,就感覺天下雨了。
雨水打在他身上,迅速淋濕了他,讓他的身體變得沉重又緊……
等等!
他腦中一個激靈,終於醒過神來。
隨後便被眼前的一震得無言以對。
天沒有下雨,淋濕他的根本不是雨,而是這群非人類的眼淚。
“停——!”鬱止出聲喊道。
在場各種哭聲停頓了一瞬,隨後哭得更大聲了。
“嗚哇哇——!”
“嚶嚶嚶……我好難過啊,我好廢物啊,沒人會要我們了,我不漂亮了。”哭得第二凶的發卡期期艾艾道。
“彆哭了,哭得我都點不起火了!”打火機十分暴躁。
“你都沒油了,不哭也沒火。”中性筆抄著手鄙夷道,而它能這麼說,仗著的赫然是它還剩半管的墨,它和打火機可不一樣,它還有用。
打火機惱羞成怒,“神氣什麼,不還是因為太醜被嫌棄丟掉了嗎!”
兩隻飛快打了起來。
粗糙不已的毛巾生無可戀地爬上瘸腿的椅子,“借我個地方,我想上個吊謝謝。”
它在椅子背打了個結,越來越緊,然而哢嚓一聲,椅子背斷裂,它成功自由落體砸在地上。
這時椅子的抱歉聲才傳來,“不好意思,我的腰以前斷過,隻被簡單地粘了下,根本沒修,你動作太快我沒來得及說。”
毛巾:“……”
掉了漆的手機在撞牆,過時的電腦在躺屍……所有物品都在做著自己的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透著頹廢且生無可戀的氣息。
鬱止頭疼地開始接收信息,終於明白了它們大哭難過的原因。
它們都屬於被掃地出門當垃圾的廢品。
用另一種方式來說就是——它們下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新世界很短,幾天完結,各種非人類的下崗再就業(狗頭)。
換了個清新的封麵,以後封麵輪流換,大家不要看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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