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香味還留有餘韻, 本該令人明心醒神,可此時此刻,望著這人, 杜寒星的心怎麼也慢不下來,急促的心跳令他血液沸騰, 連帶著臉上的紅暈也久久未消。
這樣的他,麵上故作鎮定地說出那樣一番話後, 心裡便有些懊惱。
鬱止是什麼人?不過是那老東西派來看管他逼迫他的人,他怎麼能在對方麵前做出這種情緒表情?
可很奇怪,和鬱止相處時,他竟是一點也沒想到這是那老東西派來的人這一點, 仿佛他就是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管家。
不普通的, 大概也就是他那張無時無刻不在勾引自己的臉。
杜寒星這樣想著, 等他回過神來時, 卻忽然發現,鬱止已經走向自己,且距離他不過一個伸手的距離。
他迅速按上扶手, 似乎試圖轉移方向離開,然而鬱止比他更快, 一把將他抱起。
“放肆!”杜寒星被嚇了一跳, 色厲內荏道。
他在想鬱止難道是真被他剛才那句話刺激到了, 難道他還真想冒犯自己不成?
長得再好看也不行!
鬱止自然沒把他那話當真, 他才來多久, 甚至還是杜老爺的人,杜寒星不對他橫眉冷目已經是因為那被暫時遺忘珍藏在某個角落的感情,若是自己把這脫口而出的玩笑話當真, 反而會打草驚蛇。
但即便如此,也得給這小子好好上一課。
他把人抱進浴室,房內安裝了新式浴缸,這是為了讓雙腿不便的杜寒星使用方便,不用其他人幫忙。
此刻,鬱止將人抱進浴缸,又把那本親手寫的小黃文丟在他身上。
“少爺,這種事,還是自食其力的好。”他眼中閃著一抹戲謔的笑容,意味不明地往那地方看了一眼。
“否則若是被人看了,就該自慚形穢了。”
說罷,他淡然轉身,走到門口又像是想到什麼一般,轉過身詢問道:“不知道多久後我該進來幫少爺整理?一刻鐘應當夠了吧。”
房門被關上,杜寒星整個人惱羞成怒,臉紅脖子粗,若非腿不能動,恐怕他都要跳起來追上鬱止。
他氣急敗壞地隨手抓起什麼東西就要往那門口丟過去,然而東西剛入手,他才回過神發現自己抓的是那本“一樹梨花壓海棠”,動作頓時僵住。
猶豫良久,終究是憤憤地拍了一下浴缸邊緣,把那本書拍在一旁的凳子上,沒舍得丟出去。
“混賬東西!”
鬱止在門後並未離開,雙手環抱在胸前,胸腔中有股愉悅的情緒在無限蔓延。
他覺得自己似乎變壞了,竟感覺欺負起失憶的愛人來十分有意思。
難道是因為這回的原主是個反派的緣故?
笑過之後,他便又收斂起來。
他推了推眼鏡,掩住情緒,恢複成公事公辦的管家模式。
逗完愛人的鬱止不久後便樂極生悲,收到了鳳頭山傳來的不是很好的消息。
“薛大帥有意招安收編?”
陳哥戰戰兢兢,生怕鬱止發火,抬頭一看,卻見鬱止並未生氣,反而淡定地擦了擦眼鏡。
“他胃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下這幾萬人。”
養兵極其耗費錢財,薛大帥手裡也不過幾萬人馬,此時能運轉過來已經不容易,若是再收編幾萬人,總不能所有人都去跟馬搶草吃。
鬱止略微一想,就想到了某種可能。
有人在背後用金錢支持薛大帥。
是誰呢?
“告訴他,你們決定從良,不做土匪。”
陳哥心裡一想,也知道鬱止這是要拖延時間,可他想不明白,他們又沒有後手,這樣拖延下去有什麼意義?
鬱止很快告訴他,有意義。
黑市裡突然出現了幾款藥品,對傷口有強效的消炎止痛止血愈合的作用。
這些藥一經出現,當即便被搶購一空。
薛大帥手裡的錢都用來買藥品,根本沒剩下多少,對於鳳頭山的招安也不了了之,轉而注意起藥品的事來。
這些藥從何而來?又是何人生產?是誰的勢力?目的是什麼?有沒有可能拉攏?
一係列問題等待薛大帥解決,而那些賣藥的商家卻逃跑功夫一流,任憑許多人馬圍追堵截,都沒能跟蹤上那群人。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出自同一個人手中。
薛大帥晚上如何輾轉反側,想要把那個神秘人招攬入麾下是不必說。
鬱止這回卻是賺了個盆滿缽滿。
這些藥成本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給他帶來的利益卻不可估量。
它不是一次性用品,隻要有仗打,有人受傷,這些藥就永遠不會滯銷。
鬱止並沒有用超出時代的醫學,隻是按照目前的藥品水準,稍稍改進了一點,讓藥效翻倍,這種藥,就算他現在不做,幾年後也有人能做出來。
但這幾年時間,足夠讓他積累一筆不小的資金。
得到這些錢,鬱止很快買了最新的裝備,總算把這群雜牌兵武裝成了正經兵。
接下來還要訓練,製定了獎懲措施後,前期他親自監督了幾天,發現他們適應得不錯,便將訓練任務放手交給手下人,他的重心重新放在了杜家。
“老爺,您找我?”書房裡,鬱止恭敬問道。
杜老爺認真看了鬱止幾眼,才笑著上前道:“這段時間忙壞了吧?身體可還好?”
鬱止微笑,“多謝老爺關心,還好,不累。”
“既然不累,我這裡有個隱秘的任務需要你去做。”杜老爺終於說出用意。
鬱止從善如流道:“但憑老爺吩咐。”
出乎他意料的是,杜老爺的任務竟然是……讓他去給鳳頭山送錢。
鬱止:“……”
送就送,這還偷偷摸摸,幾次轉手做什麼?
頃刻間,鬱止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那個支持薛大帥的人……或許就有杜老爺一份?
杜老爺這種人,不可能把寶壓在一個人身上,他能支持薛大帥,就能再支持鳳頭山,但他不能讓薛大帥知道,隻能偷偷來。
想也知道,如果薛大帥知道這件事,鳳頭山如何還不知道,杜家一定會薅得隻剩一把骨頭。
偷偷去,就算發現,也有其他人背鍋,給薛大帥一個麵子,薛大帥看在杜家有用的份上也會放他一馬,就算懲治,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殺幾個替罪羊。
也就是說,這件事一旦被發現,最先出事的就是他這個既是杜老爺“心腹”,還親自辦了這件事的“主謀”。
一眨眼的功夫,鬱止便想到了這些,他當即答應道:“鬱止義不容辭。”
“哈哈好,我果然沒看錯你!小鬱,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個感恩的孩子。”
他的表現在杜老爺眼裡,就是毫不猶豫地答應幫他做事。
而在鬱止心裡,給自己護送錢,當然自己來更放心,否則安排下去,指不定會被刮幾層。
雖然他最近不是很缺錢,但沒人會嫌棄錢多,尤其是這個時代。
“對了,正事做完了,你也不要忘了我另外交給你的任務啊,聽說你最近很寒星相處不錯?幾次進他的屋都沒被趕出來,如果可以,你還是要多多帶一些好女人讓寒星見見才好。”杜老爺意味深長道。
鬱止眼睛眨了一下,淡定道:“老爺說的是,也是時候了。”
是時候讓他沒了。
杜老爺沒聽出來他的意思,隻覺得鬱止忠心又聽話,是個不錯的人。
如果他有本事,之後可以多多培養。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錢財,會變成對準他的武器,終將作用於他自己身上。
鬱止從書房離開,自然而然就去了後院。
中途他遇見了好幾個女人,不是杜老爺的姨娘就是杜老爺給杜寒星準備的女人。
他對這些人沒意見也沒興趣,能避開就避開,不能避開就目不斜視地錯身而過。
但有的人卻不想放過他。
“鬱管家,我這個月怎麼隻有幾個銀元,是不是發少了,還有人給我吞了?”一個年輕秀美的女人攔住鬱止。
她身上傳了一件粉色的盤扣旗袍,頭上也做了溫婉的造型,看著便給人一種青春嬌俏的感覺,像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麵對她的阻攔,鬱止停下腳步,禮貌道:“趙小姐,你們每月隻有十個銀元,之所以隻給你發了五個,是因為上個月你預支了五個銀元,如果趙小姐記性太差,我建議你可以去學校學習一段時間。”
現在也有女校,隻要給錢,想要進去並不難。
趙小姐臉色一紅,她當然還記得這件事,攔住鬱止說這件事,不過是為了找個話題,隻是沒想到鬱止記得清清楚楚,根本不給他說出後麵事的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