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空讓人的視線不太清析, 柏憶的眼睛在夜裡也很難看到遠處的事物。
然而那人不一樣,他並未被黑夜掩蓋淹沒,反而被黑夜襯托得更加耀眼, 而這種耀眼,緊緊吸引著柏憶的目光, 讓他無法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身下是一幅帶著他飛的畫卷,眼前是一個在飛的人影, 在暈乎乎的腦子的艱難思考下,這不就是仙境仙人嗎?
柏憶拍了拍畫卷,快速說:“彆飛了彆飛了,快, 快去看那個,後麵那個仙人, 錯過就來不及了!”
畫卷:“……”
它沒好氣一個反轉, 嚇得柏憶再不敢叨叨, 緊緊抱著畫卷,雖然腰上有股力道讓他不被摔下去,但是在柏憶眼裡, 他就是什麼保障也沒有,必須抓住畫卷才安心。
夜風吹在自己臉上, 讓柏憶暈乎的腦子終於清醒了一點。
這真的是夢嗎?那這夢也太真實了吧?
手裡的畫卷是真的,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臉, 嘶——痛的!這是真的, 不是夢!
他猛的回頭看著那飄在空中, 一直跟著他的人影,心中忍不住幻想,這還不會是山裡的妖怪, 或者是哪裡的神仙吧?不然哪裡來的這種仙氣?
神仙……嘿嘿,自己一定是見到神仙了!
鬱止還不知道,自己在某人眼裡已經是神仙了,畫卷翻過山,從進入山洞,而他也跟在其身後,看著這隱秘的山洞,不由挑眉。
畫卷並未繼續往前飛,似乎在等他來。
柏憶也從畫卷身上被丟在地上,而他卻毫無反應,對這樣的對待並沒有什麼不滿,整個人兩隻眼睛都在後麵的鬱止身上,死死盯著。
鬱止原本沒在意,他原本在觀察這山洞周圍,然而在這樣灼熱的目光下,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鬱止扭頭看去,正對上柏憶那雙亮閃閃的眼睛。
“仙人,你是這山裡的神仙嗎?”柏憶見他看過來,也顧不上矜持,連忙問道。
過了這個村,可能就沒這個店了,誰知道這仙人什麼時候就走了?
不過想想仙人總要離開,他心中遍遺憾,忍不住想,要是每天能看到這樣的仙人,就算讓他一直修煉那也可以啊!
……雙修就算了。
鬱止:“……”
他用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柏憶,後者縮了縮脖子,心說這是怎麼了?就算仙人不搭理自己,那也不用這麼看自己吧?感覺毛毛的。
“仙人”一言難儘地看著柏憶,沉聲道:“柏憶,不認識我了?”
認識?為什麼認識?他可沒見過他,啊,不過這聲音是真的耳熟啊……
所有想法在腦子裡轉了一下,柏憶瞬間身體一僵,不敢置信地看著鬱止,顫抖地抬起手指著他,“你你你……鬼、鬼哥?”
鬱止輕哼一聲,移開視線不去看他,但態度無疑是肯定。
柏憶心態崩了!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隊伍都安靜如雞。
畫卷開不了口,當然不會說話,而鬱止也不是話多的人。
唯一一個話多的,現在還沉浸在對自己對眼睛對世界的懷疑中,好長時間沒反應過來。
畫卷在前麵開道,鬱止跟在它身後,柏憶縮在了最後,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前麵的人……鬼,時不時又看一眼,卻在鬱止回頭看他時連忙移開視線。
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紅,表情也一會兒一個變,煞是好看,不知道在想什麼。
鬱止沒管見到他真容後心情如何複雜的柏憶,他在看這座墓。
不,不應該說墓,應該是陵,還是帝陵。
自從來到這座山後,他便發現這裡的風水很好,聚陰少陽,又風水亨通,是少見的好位置。
陵墓很大,畫卷卻能避開所有機關,準確地找到正確的道路,畢竟是住過許多年的地方,熟門熟路。
“啊啊啊啊——!”柏憶一邊尖叫一邊朝著鬱止衝過來,他試圖抓住鬱止的手,抱住他的腰,然而手一伸,抓了個空。
鬱止快速用陰氣扶住柏憶,讓他不至於摔倒,嘴上還道:“驚叫什麼?”
“有、有死人啊!”柏憶艱難地順著鬱止的扶住站好,然而兩條腿還是不太爭氣,他崩潰地重複了一遍,“有死人啊!”
低下頭,鬱止才看到地上有一些屍體,屍體已經腐爛,屍體上,還插著毒針和毒箭,顯然是闖進墓裡想要盜墓的盜墓賊,不知道觸動了哪些機關,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鬱止腳步一頓,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來,既然盜墓賊根本沒能進主墓室,那女主又是怎麼被盜墓賊從墓室裡帶出來的?
他剛這樣想,下意識看了畫卷一眼,後者沒什麼反應,仿佛根本不知道鬱止在想什麼。
思來想去,鬱止隻能想到一種可能,他走上前,來到畫卷身邊,好好將它端詳一番。
“你是主動跟盜墓賊跑出來的?”
畫卷安靜如雞,什麼也不說,隻管繼續往前飛。
鬱止笑了笑,“不想說也沒關係,以後總有說的機會。”
畫卷渾身一顫,更安靜了。
柏憶看了看鬱止,又看了看畫卷,莫名其妙道:“鬼哥你在說什麼?這畫怎麼了?”
鬱止看了看柏憶,後者縮了縮脖子,卻沒從鬱止身邊離開。
“不怕我了?”
柏憶……柏憶訕訕笑道:“嘿嘿鬼哥你說的什麼話,我怎麼可能怕你呢,咱們這是什麼關係,鬼哥對我這麼好,我怎麼可能還會怕你呢!”
鬱止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但這表情非但沒讓柏憶害怕,反而還令他眼中泛出些水光,忍不住舔了舔唇,像是想到了什麼令人向往的畫麵。
鬱止:“……”
鬱止揮一揮衣袖,整隻鬼便飄去好一段距離,讓柏憶追都追不上。
柏憶一愣,茫然地轉身,隻看見他的背影,連忙追上去大喊道:“鬼哥鬼哥!等等我啊!”
陵墓低矮,儘管能容人通過,卻還是令人感到一點窒息感,柏憶的聲音一喊,整個長長的廊道都回響著他的聲音,且回響了許久。
鬱止轉頭厲聲道:“噤聲!”
這小子,是真不怕這陵墓出點什麼問題。
帝陵雖然建築牢靠,可經過千百年的時間輪轉,再堅固的建築,也有可能出問題,若是一不小心哪裡塌了,柏憶也彆想著出去了,跟著他一塊兒做鬼吧。
柏憶被訓斥了也不生氣,反而快步上前緊跟著鬱止,“那你等我我就不喊了啊。”
鬱止……鬱止還能說什麼呢,隻能認命地看著他跟上來再繼續走。
有畫卷帶路,一人一鬼進去得十分容易。
到了這會兒,柏憶總算有興趣關心這裡是哪裡了。
“鬼哥,這兒是誰的墓啊?這麼大,一定是個厲害人物!”
在美色衝擊過後,柏憶腦子總算轉了過來,覺得這裡有可能是鬱止的墓地,便殷勤誇讚。
鬱止看出他的想法,語帶嫌棄道:“彆白費功夫,這不是我的墓地,再誇多少我也不會因此高興。”
柏憶被戳穿想法,也不羞憤,反而厚著臉皮繼續笑著道:“那它也肯定是個厲害人物,能讓鬼哥親自前來,一定不簡單。”
我是為了你。
鬱止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覺得這話說出來這小子非得得意上天不可,算了。
柏憶絲毫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還在一個勁兒恭維鬱止,想跟鬱止拉近距離。
然而鬱止就像個完全沒接收到信號的瞎子,隻顧著跟畫卷往陵墓裡去。
十多分鐘後,柏憶也累了。
他心累地想,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刷新自己在鬱止心裡的印象呢?
想想,自己在那隻鬼眼裡,恐怕已經成了一個臉皮厚的慫貨,一點也不討喜,不行,他不能認命。
“跟上。”鬱止喊道。
“來了來了!”柏憶快步上去。
經過重重機關和門,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座陵墓的中心。
那是一座宮殿,像是千百年前的神秘宮殿,高大宏偉,巍峨莊嚴。
鬱止轉頭看柏憶,“你覺得熟悉嗎?”
柏憶茫然地搖頭,“沒有啊,為什麼我會覺得熟悉?”
鬱止沒回答,他本以為柏憶或許是這陵墓主人的轉世,才會被這幅畫找上,並且連化形機緣都不要,前來報恩。
可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難道真如柏憶猜測的那樣,這座陵墓是自己的?
可鬱止雖沒有有關於這具魂體的任何記憶,卻也沒感覺到對這座陵墓的半點熟悉,那應該也不是原主。
答案大概隻有那幅畫知道。
他看了那幅畫一眼,後者並未進殿,而是進了旁邊的側殿,裡麵擺放著許多箱子,都是這陵墓主人的陪葬品。
既然知道這裡並非是原主或者柏憶的陵墓,鬱止便也沒有再去打擾主人的想法,雖然他知道,這陵墓的主人恐怕早已經輪回。
不多時,畫卷便飛了出來,而它身上還帶著一塊玉,想月牙的形狀,不,不是月牙,更像是太極陰陽圖的一半,卻不知有何用處。
畫卷將玉交給鬱止,那塊玉一接觸到鬱止,便化為無形,融入了他體內。
“鬼哥!你沒事吧?”柏憶緊張道,他扭頭看向罪魁禍首畫卷,惱怒嗬斥道,“怎麼什麼東西都拿來給鬼哥,萬一傷到他怎麼辦?”
畫卷:“……”
鬱止:“……”
一人一畫紛紛想起從前柏憶對鬱止恨不得離得十萬八千裡的模樣,一時無語。
鬱止忽略掉那點情緒,他感覺到手腕處似乎在發燙,魂體發燙,真是奇怪。